序章(一)
——在爱中始终有点疯狂。而在疯狂中始终也有点理性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
初恋——
无论对谁来说,想必都是相当珍贵的记忆吧。
不过,在回首这份回忆之前,首先得明确初恋的定义。
初次的恋爱。
这是词典的解释。
正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初恋的释义自然也是因人而异。
至少,对我而言,它正是“单相思”的代名词——
出生以来,头一次对女生感到怦然心动。
这还得从注册日最后一天说起。
在“Battle Royale”遭遇“白发鬼姬”落败后,尚未从巨大的挫败感中缓过劲的我就被学园毫不留情地征召为“临时接待人员”,原本为让自己尽快恢复心情、重新振作的吃喝玩乐计划因此宣告胎死腹中。
虽然老师三番四次跟我说工作人员是如何如何的紧缺,但实际上我的工作也不过就是为晚来报道的新入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好比说“帮忙填写相关表格”、“引导学生前往自己的宿舍”、“告知其入学应当了解的注意事项”诸如此类的琐事罢了。
工作千篇一律、枯燥无味不说,还必须时刻保持无人能及的耐心以及廉价的营业性笑容,反正不见得是一份理想的兼职。
非要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恐怕只有“对分班权重有一定影响”与“跟接待处刚认识的伙伴围成一圈一边愉快地聊天一边享用午饭”这两点了吧。
结果,在那一天,因为某位不速之客的缘故,我就连享受这份小小乐趣的权利都被剥夺。
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有一个人影站在接待处的门前。
身着校服的……女孩吗?
对身为接待人员的我来说,这可谓司空见惯的光景。
叫人有点在意的,是她身后的大背包,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孩子人家能背起的样子。
然而风尘仆仆的她不要说上气不接下气,就连汗都没流几滴,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
终于,她的视线从手中的地图移开,转而投向……我。
四目交汇。
砰咚。
那一刻,我才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敲得胸骨生疼。
在女多男少的圣瓦尔基理学园出现美女的概率本来就很可观,但这个女生——
一头宛若黑缎的流丽长发,被扎做清爽的马尾辫;
澄澈的眼瞳,让人感觉到下面蕴藏的坚强意志;
粉嫩润泽的樱唇,又恰似成熟待摘的果实;
静谧白皙的脸庞,饰以小巧玲珑的琼鼻。
仅仅是与她对视而已,我的脑细胞就好像全部短路了一样……可即便想要重新启动,我却连重启键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傻呆呆的我,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撩起垂在耳前的长发……宛若油画般的诗意景象,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美感。
漂亮。
不是一般的漂亮。
漂亮得绚丽夺目。
我竭尽全力试图在脑海中寻觅出更加具体、贴切的形容措辞,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国语成绩一塌糊涂的自己感到深恶痛绝。
就像是了解到我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女孩开口了。
“请问新入生是在这里注册吗?”
明明只要点点头,再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就好了,我却像是傻瓜般连说了三个“是”,又不由分说地把用于填写表格的钢笔塞到她面前。
突然遇到如此热情的招待,她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微笑着接过我递上去的钢笔。
她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掌。
凉爽柔软的触感,令我情不自禁地被她的胳膊所吸引。
纤长的手指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钢琴家。
视线掠过白皙的手臂,渐渐上移至圆润的肩膀,随后是曲线优美的锁骨,最后是……
她突然抬起眼,歪了一下脑袋。
“那个……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我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虽然她愿意主动跟我搭话,我是很高兴啦,但问题是——
“没、没什么……“
这记直球迫使我不得不别开视线。
话说,原来我已经看入迷了么?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我的视线太明显了,她才会显得如此为难吧。
虽然我很想向她解释我刚才的行为并无恶意,可一旦选择澄清事实,反而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最糟糕的结局是被她当成可疑人物。
好吧……搞不好她已经把我当成可疑人物了。
即使有挽回一城的打算,但眼见她已经写到最后一行了,我的头脑还是一片混乱。
面对这种情况,看来还是得由男方主动出击……应该聊些什么话题好呢?
从面相来看,我能肯定她是东亚人,日语也说得相当标准,但她拥有某种我未曾从东和女性身上感觉到的特异气质。
这么说来,果然是PPUF的国民……吗?
真若如此,跟她产生交集的难度恐怕不亚于刚出新手村就被直接传送到最终boss面前并被强制要求打倒boss……
可与其无动于衷,还不是放手一搏再来会后悔。
“那个……”
可就在我刚想说点什么的一刻,她又——
“我已经按要求填好表格了,相关文件也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办理?”
“没有了……”
本来还指望她在填写表格途中会出现什么意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办事居然如此滴水不漏。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哦……”
结果,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呆呆地目送她渐行渐远。
奢望能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跟这个女孩擦出什么火花,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妄想,落得这种结局也在预料之内,但我还是不禁想要痛骂错失良机的自己一声“笨蛋”。
好在不至于说是无计可施。只要通过她上交的表格,我至少能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秦、羽、遥……”
果真是PPUF的公民啊。
暂时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级的学生,但只要知道名字,总有办法查出来的。
就在我心想如此时,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
她上交的不是一张信息表,而是两张。
至于呈现在另一张表格上的,是一个与她拥有相同发色的少年。
“易、天、枢……”
姓氏不同,看来不是兄妹……
“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可能没男朋友嘛……”
于是,就这样。
在刚刚迈入远东圣瓦尔基里学园的第三天,我,秋本亚门不曾初恋,却已失恋。
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尽管我不可能想到这抹单相思的冰冷余烬竟会有重燃的一天——
那是一个烦闷的夜晚。
目光所及之处,皆被倾盆大雨所覆盖。
拜此所赐,打伞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为了取回落在教室的课本而被淋成落汤鸡,怎么想都不值得啊。
就在我为此叹息之际,我遇到了她。
在磅礴大雨中翩翩起舞的夜光蝶。
尽管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憔悴、苍白、无力,但在我眼中却有一种无可救药的破灭美感。
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我的跟前,发红的湿润眼瞳默默注视着我。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没有打伞?
不,比起这些……
她……哭了么?
溢出眼角的温暖水珠、潸然而下的少女之泪,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滴落地面。
终于,她如百合花瓣般美丽的双唇,微微张开。
“喂,秋本同学,你愿意当我的弟弟吗?”
……
看着冰箱里仍然算是富余的各类食材,秋本亚门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好好感谢一下前天的超市大促销。
首先是作为锅底的大白菜,因为便宜大甩卖的关系,完全不必担心用量。
然后是第二层的底料豆腐和鸡腿肉,第三层则是各种菇类。
之后小心翼翼地在第四层依次铺上蓬蒿菜、鱼竹轮、鱼板、猪肉片、肥牛卷、胡萝卜、大葱,再将冰箱里多余的鸡骨汤倒入火锅。
静待火锅完全烧开后——
东和美食代表之一“日式杂锦火锅”就宣布大功告成了。
就算现在是平日的凌晨三点钟,比起平常时分,秋本亚门的厨艺依然堪称滴水不漏。
至少在料理方面,他自认有自高自傲的资本,也算是多年以来照顾家中老小积累出来的一点经验。
如今能派上用场的话,比什么都值得他高兴。
“咕噜~”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分,秦羽遥的肚子叫显得格外大声。
“果然是肚子饿了……”
老实说,眼看秦羽遥突然在自己面前晕倒,秋本亚门着实是被吓得不轻,连雨伞都顾不上打,就连爬带滚地将她送到医院。
可根据急诊医生的判断,她之所以会突然晕过去,只是过度饥饿导致的低血糖反应而已。
最好的治疗手段就是“饱餐一顿”。
既然不是医生的职责所在,两人也就被三下五除二地打发走了。
原本秋本亚门就为秦羽遥需不需要留院观察而担心得焦头烂额,可现在真正让他感到左右为难,却是另一个问题。
该把秦羽遥送去哪里。
就这样把她放在路边长凳上、任由她被风吹雨打,从一开始就被秋本亚门排除在选项之外。
但在这种半夜三更的节骨眼上把一个衣冠凌乱的女生送回女生宿舍对舍监来说意味着什么,秋本亚门不可能不清楚。
就算侥幸躲过舍监的盘问,他也不知道秦羽遥住在哪里,要像无头苍蝇在这么多栋女生宿舍中间乱转,难保不会落得“上得山多终遇虎”这种下场。
所以说把她带回男生宿舍其实是无奈之举……才、才不是说什么心生邪念!
倒不如说在恶向胆边生之前,秋本亚门就开始后悔了。
虽然并不缺乏与同龄女性相处的经验,可像是把女生带回家这种事情,无疑是首犯……咳,首次。
更重要的是,他的决定并未征得秦羽遥的同意。一旦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男生的房间……果然还是先把她叫醒,好好向她解释清楚为妙吗?
可是——
在瞥见少女安详睡颜的瞬间,秋本亚门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靠近她了,只好保持着原来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
长而顺直的乌黑秀发散落在毛毯上。
原先纤细的手足,现在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仿佛是稍加用力就会被折断的玻璃工艺品一样。
那陷入熟睡的静谧面容,让人错以为她并非真实存在的女孩,而是陈列于艺术馆中的少女肖像。
唯有小小呼吸声,在寂静的客厅中荡出些许涟漪。
若不是能听到秦羽遥微弱的打呼声,光凭这个模样,秋本亚门根本无法判断眼前的少女是不是还活着。
与此同时,他才明白自己刚才僵住的原因。
那是本能。
人类对美好事物的保护本能。
仿佛只要有多余的一个小动作,这幅画作的和谐与美感就会被破坏殆尽。
但眼前的少女既不是被巫女诅咒的睡美人,也不是高居象牙塔的长发公主。
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可能以偏体鳞伤的姿态示人。
她,更像是被遗弃的人偶。
失去了主人的宠爱,她才会被遗弃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吧。
紧接着,人偶小姐也像是觉察到什么一样,微睁双眼。
身处光亮的室内环境,双眼不得不暂时屈从于光线的刺激而眯成一条缝,一手为眼眸挡去多余的亮光,另一只手则负责从沙发上支撑起身体。
“唔……”
可即便重新醒来,她的神情仍旧显得相当恍惚,好不容易才把散漫的视线重新聚拢。
这一回,轮到秋本亚门六神无主了。
“那个、那个秦羽遥同学请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现在之所以处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状态是有原因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之前你确实是在我眼前晕倒了所以我马上把你送去医院医生说你只是低血糖而已只要适当吃一点东西再好好休息的话就没什么大碍话是这么说啦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住哪里迫不得已之下我才将你带回我的房间在你休息期间我真的真的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
“哈……”
也不知道这个“哈”是代表理解还是疑问。
从结果来看——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没。”
秦羽遥出乎意料没对这个说法表示质疑。
能被她信赖,秋本亚门高兴都来不及,但他不认为自己与秦羽遥的关系已经达到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这种程度。
“如果是秋本同学的话,是可以信任的。”
秦羽遥忽然这么说。
“为、为什么?”
“因为秋本同学是我在学园里认识的第二个男生,所以……是可以信任的。”
面对秦羽遥的呢喃,一时之间秋本亚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只得回以苦笑。
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秦羽遥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与脑海中那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凛冽印象大相径庭。
再说,正常女生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独自一人身着晚礼服在大雨中徘徊这种异常举动呢?
按理说,作为在“太阳堡袭击事件”中英勇挺身对抗恐怖分子的E班四人今晚是受邀参与表彰大会才对,可发现秦羽遥的时候,却没见易天枢的身影……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点在意这其中的缘由,可毕竟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轮不到自己这个外人说三道四。与其不顾一切地打破沙锅问到底,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解决温饱问题上为妥。
“要不吃点什么再说吧?”
秦羽遥刚起身准备迈开步子,秋本亚门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怎么的一直停留在她的双腿上。
因为上面的伤痕实在是过于触目惊心,叫人不可能不注意。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诶?”
秦羽遥奇怪的反应,好像对自己的伤势浑然不知一样。
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双脚,泛起小片瘀青,伤口被半凝固的暗红色血块覆盖。
“我是从酒店走路回来的……”
秋本亚门这时才回想起来,从一开始就没见到秦羽遥有穿鞋子。
“鞋子呢?”
“中途坏掉了。”
既然鞋子坏了就坐车回来啊。
虽然很想这么吐槽一句,但一见到秦羽遥阴郁的表情,想必事出有因,秋本亚门只好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能十分清楚地看到脚踝处的大片瘀血。
“这不是扭到了吗?痛不痛啊?”
秋本亚门小心翼翼地以一手托起少女小巧玲珑的脚跟,另一手轻轻抓住脚面,以十分缓慢的速度顺时针摇了摇,旋转角度还没到三百六十度——
“没关系的,放着它不管第二天就好了——唔!”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啊。树不子的自愈能力确实甩普通人几条街,但放着扭伤不管的话,以后搞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秦羽遥越是摆出轻描淡写的模样,秋本亚门就越明白她是在逞强。
“嗯……”
惨白的唇间挤出细若蚊叫的呢喃。
秦羽遥整个人又像是西瓜虫那样缩成一团,抓起毛毯把自己包了起来,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逃离这个世界一样。
虽然很想马上帮她处理扭伤,但在此之前显然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继续穿着这条裙子肯定会感冒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妨先洗个热水澡吧,我这里也有衣服可换。”
毕竟是男生的衣服,穿起来肯定不怎么合身,就是不晓得秦羽遥介不介意在男生宿舍沐浴更衣。
原本秋本亚门还打算静待秦羽遥的答复,孰料她一声不吭地拿着衣服走进冲凉间。
耳畔很快传来洗澡水声。
随后而至的,是沁入鼻腔的香波味道。
明明对这种气味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秋本亚门却还是觉得今天的香味似乎格外好闻。
无意间,他又发现了另一个惊天秘密。
透过冲凉间的毛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女生冲凉的剪影……
这未免太糟糕了吧!
喂、喂,冷静下来,秋本实习特务,你可不是因为这点刺激画面就动摇的男人!
况且,对方可是有男朋友的女生!
“我知道啊、我很清楚啦,但是……”
为转移注意力,秋本亚门只得拼命抖脚,脸颊的温度却依然我行我素地持续升高。
果然还是看一下漫画打发时间好了……
秋本亚门的确是这么考虑,也的确从枕头底下找到了一本书,但问题是——
“噫!”
这不是成人杂志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等等,这不是易天枢出院后送给自己的“礼物”吗!
要不是因为封面女生跟秦羽遥长得很像,秋本亚门又怎么会鬼迷心窍把这一整摞成人杂志往自己宿舍里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成人杂志统统堆到床底后,他慌张地往冲凉间看了一眼,好在这场小小的骚动并未惊动秦羽遥。
如果被她本人发现自己私藏了这么多本成人杂志,而且封面女郎还要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秋本亚门就不禁冷汗淋漓了。
尽管他不可能料到,更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
……
所以说啊——
“为什么是裸体衬衫呢……”
冲凉间的门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羽遥那雪白修长的双腿。
她居然穿着一件衬衫就跑出来了……
单薄的布料贴在刚洗好澡的微热身体上,纤细的柳腰与胸前的起伏一目了然,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劳的关系,她就连自己扣错纽扣都没能察觉,任由粉白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让秋本亚门不晓得该把眼睛往哪里看才好。
一声不吭回到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没对应急处理摆出抗拒的姿态,可就在秋本亚门刚刚托起脚跟,试图判断伤势时——
“痛……”
秦羽遥发出一阵哽咽,眼角泛出泪花。
接着,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如同孩童般痛哭流涕。
如果仅仅是扭伤引起的疼痛,理应不至于此。
直到这时,秋本亚门才恍悟——
她疼痛的所在之处,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
对眼泪背后的因缘一无所知,言语上的安慰也就无从谈起。
秋本亚门很清楚,自己能为秦羽遥做的事情极其有限。
所以,在这种时候,只要一言不发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好了,直到她停止哭泣为止。
……
秦羽遥哭了多久,秋本亚门已无心追究。
毕竟哭泣本身不失为一种宣泄感情的有效手段。只要能恢复精神的话,就是最好的结局。
令人遗憾的是,秋本亚门没能等到这个结局。
即便是痛哭过后,秦羽遥脸上的阴郁依旧没有消退的迹象,既不吃也不睡。
眼见如此,哪怕两眼皮直打架,秋本亚门只得舍命陪君子。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良久沉默后,秦羽遥终于愿意开口说点什么。
“我想吃甜食。”
尽管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任性要求感到没辙,秋本亚门还没不识趣到直接把砂糖罐递到秦羽遥的面前。
正如《鹅妈妈童谣》所言,女孩子是用糖、香料以及一起美好的事物构成的。
女生会喜欢甜食,实乃天性使然。
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三更半夜的,去哪里给她找甜食?
“福利社……吗?”
学园的商店数量绝不算少,真正能做到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全心全意为学生服务且距离男生宿舍仅有五分钟脚程的,恐怕独此一家。
可是……这会不会是秦羽遥的调虎离山计?如果是在自己外出这段时间,她突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的话——
秋本亚门没打算细究秦羽遥性情大变的来龙去脉,但事到如今,显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处理的状况……还是打个电话给易天枢报声平安为妥。
只是刚碰了一下链接手环而已,一路保持沉默的少女突然传来动静。
“不要打电话给他,我不会做奇怪的事情的。”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抗拒的意味已足够明显。
秦羽遥既然不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针对她与易天枢之间是否发生某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个问题,秋本亚门从猜疑转为确信。
毕竟彼此都还在气头上,现在打电话给易天枢,搞不好只会触了火上浇油的霉头。与其如此,先让双方的头脑冷静下来再作打算反倒显得更加明智。
这时秋本亚门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做好了冒雨出门的准备。
我对有男朋友的女生这么好是想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