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看不透的熊

将砍下来的竹竿放在地上，找了棵还算粗壮的柳树靠着，认真地削了起来。

嗅着从竹子里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感受着渐渐沉入西山的夕阳，望着被阳光变踱上一层橘红色的万物。

过去的一切，在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的衬托下，虚幻得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曾听人类说，人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和自己所爱的人，携手白头，看什么开花落，什么涨什么息……反正，大概就是看遍这世间一切美景的意思。

虽然现在的我还不懂爱情的含义，但我能猜到，有人不离不弃相伴，一起去做彼此想做的事，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很美吗？”小东西的声音突然响起，大概是被这祥和的氛围影响，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扰。

“美啊……”我轻声道，近乎呢喃，唯恐任何一个幅度稍大的声响或动作都会打破此时难得一见的静好。

“一起看啊……”小东西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轻得仿佛一阵拂面而过的风，只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丝深沉。

我转过头，望向小东西的身影。

它和往常一样，小巧玲珑，只是在它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我第一次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似一汪不见底地深潭，又是一座冰封了百年的寒川，无端得带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

它明明看向夕阳，眸子却没有被晚霞点亮，那深邃的目光古老而沧桑，似是穿过夕阳看到了时光的某个深处，一处遥远到我无法触及的过往。

“以前爷向往的，就是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小东西像人一样把手臂枕在脑后，轻描淡写地开口，眉宇间不见一丝波澜，只是口气略显沉重。

不知道这个小东西都经历过什么，除了与我斗嘴时的斤斤计较，它对任何事都是一副不以为意、宠辱不惊的模样，像一个俯瞰众生的至尊，又像一个看破红尘的高人，偶尔让我感觉它有那么一点儿高深莫测。

不过我从未跟它打听过它的过往，就像我不问明明以疗伤的名义在洞中休养的它，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就像我不问它为何会连吃了一个月的野果不厌，在我练熟了攀爬之后，又让我给他抓鱼。

我们都在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做着为彼此好的事，心照不宣。

“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我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小东西。

落晖染红了它的绒毛，让它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球。

它明明是一只动物，可不知为何，我总会或有意或无意地在某个刹那感觉它是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样，高大魁梧的人。

“以后……如果能遇到我喜欢的人……”想起之前想到的那句话，我半眯着眸子，不无憧憬地开口，“我一定要和他一起过这种生活……”

“遇到……”似在记忆中努力搜寻着什么，小东西皱眉轻喃道，意犹未尽的余音被湮没在风中，它闭上眼睛，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遇到不一定相知，喜欢不一定长久。人心善变，世事无常。”就在我以为它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耳边传来梦呓似的呢喃，轻得让我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哦……”小东西梦呓似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的力量，让身体放松下来的我思绪变得异常轻快，随拂面而过的春风越飘越远，直到被一幕幕交替的梦境淹没。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把我拥入怀中，他靠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有鱼，你不一样，你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