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处境
冰凤？
他说的，可是在凌风被万箭穿心后，我在那一段意苏醒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个会施展冰系法术，将我冰封，同时让一母同胞的哥哥长大的生身母亲，所在的族系？
通过那段意外苏醒、但与我的身世密切相关的记忆，我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六界公敌的余孽，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双生哥哥，而我的生身父母，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别人手里。
不用大魔头提醒，此时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危机四伏，步步惊心。
如果不能在自己六界公敌余孽的身份被发现之前，成为这世上至少一界的王，随时都会落入，进退维谷的绝境。
从一出生，我所面临的，就是遍地荆棘，只有有一天成为梦里那个女人曾对我说过的，成为将天下操控于掌心的，六界之主，才能为自己赢得一条活路，同时，可以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无恙。
发觉什么似的，原本已经将一只手伸进我领口的大魔头，突然动作一滞，抬起因为染了一层欲望，而看上去愈发妖媚的眸子，看向正若有所思的我，那别有意味的目光中，是我看不懂的暗流起伏。
过了片刻，大魔头才放下了什么一般，移开了锁定我的眸子，之前伸进我领口的手更加快速地运动了起来，仿佛稍有迟缓，我就会立即消失一般。
快速而粗暴地将我的上衣一层层褪去后，他又把手伸向了我下面。
“等一等！”从他的手开始不安分之时起，便一直没有再做任何反抗的我，突然大声开口：
他刚才那片刻的怔愣，给了我用来思考阻止他的对策的空隙，很幸运的，我想到了，只不过，要戳他最不愿为外人道的，痛处了。
“难道你也想成为当年对你家人施暴的村民那样的人吗？！！”
闻言，大魔头果然像被什么突然击中一般，僵在了当地，眼底划过一抹难掩的惊怯，他挣扎似的开口：“不……我们现在的请况，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见状，有了底气的我有恃无恐地注视着他的双眸，乘胜追击，“我并不爱你！强迫一个不爱你的人对你以身相许，就是强bao！！”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闻言，抗拒什么似的，大魔头甩开我被他按住的双手，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是不是因为，我杀了很多在你看来，单纯善良还无辜的人类？！”
“……”
当然不是。是隔在我们之间的仇恨，是血海深……
思绪未落，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我突然被一个瞬移，带到了大魔头平日教我法术的魔宫。
“你又要干什么？”
“让你看清楚，那些你认为单纯善良无辜的人的真面目！！”
说罢，他举起手，冲门口两个负责守卫的魔兵摆了摆，片刻后，几个魔兵压着十个普通的人类走了进来。
“你们，想不想活着走出这里？”坐回王座上，大魔头缓缓开口。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他之前设计的两场，所谓可以验证人性的自相残杀的赌局。
他这是要，故技重施吗？！
“你要干什么？！”我道，上前跨出一步，挡住大魔头望向阶下那些人类的视线。
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大魔头不以为意地一笑，继续道:“你们几个比武，赢的，活着出去；输的，死。”
“大魔头，用别人的性命去证明你对于人性的极端猜想，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看别人同类相残血肉横飞，你真的没有任何负疚感吗？！！”
见大魔头不为所动，我忙转过身，面向压着那几个人类的魔兵道:
“我是魔王的嫡传弟子，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刻放了他们！”
话音落，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看到那几个魔兵恍若未闻，只目不转睛地将大魔头望着，好像我根本不存在，我这才意识到，我虽是大魔头的嫡传弟子，但在魔族人的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魔族，只有一个人说的话算数，那就是，魔族之王，这也是大魔头在魔族可以如此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的原因。
“你们不要听大魔头的，只要你们不互相残杀，证明人类是有善良无私之心的，他就会放了你们！”我攥起拳头，对被魔兵压着的人们道。
制止不了控制别人的人，就劝说被控制的人。总之，我会想尽各种办法终止这场血腥的游戏，绝不会让和以前一样的惨剧，再次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看了看大魔头，又看了看我，沉默片刻后，那几个人在我错愕的目光中，拿起了魔兵丢给他们的刀剑：
他们竟然，也不信我！
是惧怕大魔头的淫贼吗？还是觉得我说得不算，或是认为以我的力量，根本护不了他们周全？！
“你们不信我？！”一股无名火从脚底心直蹿到头顶，我一拳挥出，压着他们的魔兵全被我打飞了出去。
“有鱼，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大魔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仍对我的排斥耿耿于怀的怒意，“这些肮脏丑陋、遇到一点利益分歧就倒戈相向的人类，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话音未落，面前浮现一道透明的巨大屏障，将我和阶下的人隔绝，任我如何施法，都打不破。
看着打出去的所有魔术都如石沉大海般被那透明的屏障吞噬不见，未在屏障那头激起一点儿波澜，我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当身体接触到坚硬的地面的刹那，那冰冷的温度如划破黑夜地闪电，让我恢复了理智：
错了，全错了！
在实力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对手面前，不应该跟他拼法力的——
从一开始，我就用错了解决方式！
大魔头此时的行为，无非就是为了通过证明“人性无善”的看法，改变我的一直以来对“人性有善”的坚持。
之前我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理解了人性的复杂，知道我们看到的人性中的恶，多是另有隐衷。如今，虽然证明人换了个位置，但事情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既然他要驳倒我的观点，那我就反证明给他看！
思及此，转身面向那些人类和那几个压着人类的魔兵，像看一场笑话一样，我冷笑起来:
“哈哈哈哈……”
我大声地笑着，故意把心里的轻蔑和嘲讽，通过这高昂的笑声，表达得淋漓尽致。
“你笑什么？”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大魔头道。
专制高傲如他，果然被我突然发出的笑声，成功吸引了注意。
“我笑你可怜，笑你愚蠢！”
“我哪里可怜，哪里愚蠢？！”大魔头道，斜插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
“趋利避害，是人生来便带着的、维持自己生存的本能，就像人每天都要吃饭，不吃就会饿一样，弱肉强食，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连最基本的存在都无法保证，人们又如何在这之上，建立更高一层的道德和文明？你竭尽全力去验证的，不过是和人的吃喝拉撒睡一样，基本到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可你却以为自己做出了什么去伪存真的创举，发现了什么高深玄妙的道理——所以，你愚蠢得可笑！”
闻言，大魔头抿起刀削般的薄唇，目不转睛的将我望着，不知道是被我惊到了，还是在思考我说的话。
我却无暇细究，趁他这一个愣神之际，继续道:
“面向黑暗，只能看到黑暗，面向光明，才能感受到温暖！你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便拒绝去探索光明，而是不断去探索人性中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为你通过年少时那些悲惨的经历得到的对人性的认知增加筹码和佐证，如此坐井观天自以为是——所以，你亦可怜得可笑！”
深吸一口气，我注视着大魔头的眼睛，意犹未尽地开口，一字一句:
“你以为你是一族之王便睿智无上了，其实你不过是一个偏激极端、自负愚蠢的白痴！”
话落，大魔头妖魅的柳叶眸中暗流激荡，他望着我，一言不发，内心似有什么十分矛盾的东西在做着激烈的争斗。
半晌，大魔头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他垂下眸子，不再看我，而挡在我和那几个人类之间的透明屏障却陡然消失不见。
见状，我忙跑到台阶下，将在方才的殊死搏斗中受了伤的几个人扶了起来。
“不用打了，大魔头决定放过你们了。”我道，看了眼闻声望着重伤倒地一脸歉疚的、明显在刚才的搏斗中胜别人一筹的两个人，“刚才，你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差点杀死与自己同甘共苦相的同伴，现在他们马上就要死了，如果让你们用除了性命以外，身上的其它东西换他们一条命，你们可愿意？”
“只要能救活他们，拿我们身上什么东西换都可以！”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那你们方才，为什么还要不顾情义，对他们痛下杀手？”瞥了眼看到我此时的所作所为，目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想法的大魔头一眼，我道。
“女侠，除去自己的性命不说，我们家里还有需要我们照顾的年迈不便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不忍弃他们于不顾啊！方才之举实属被逼无奈！”
“如果他们死了，你们会怎么办？”
“我们会像他们活着时一样，替他们照顾他们的家人一辈子！”
“照顾是不用了，现在就要你们中一人的一条胳膊和另一人的一条腿就可以救活他们，你们可愿意给？”满意地勾起嘴角，我道。
对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地道:“愿意！”
欣然一笑，我转头望向坐在王座上，一直望着这边默然不语的大魔头，大声道:
“你可看到了？以前被你逼迫参加这个游戏的人，也并非无情无义，只是你没有给过他们证明自己有情有义的机会。世上之情，莫重于亲情友情，但有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们不得不二选一罢了。”
闻言，大魔头死灰般阴沉深邃的眼底，突然冒出一丝光亮，如同死灰里未灭的火星，这光芒虽小，却让残忍冷漠的大魔头焕发出了一抹与曾经的自己截然不同的光彩。
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他原本阴沉复杂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像一个对陌生人放下戒备的孩子，简单而纯粹。
他没有说话，而是在片刻后，缓缓起身，冲重伤的几个人伸出了手掌。
我并没有阻止，只是平静地将大魔头望着：
他们已经重伤濒死，杀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大魔头此举我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是要救他们。
果然，在大魔头从手掌中涌出的黑气游蛇般钻进那几个已经昏迷的人的身体后，他们很快苏醒了过来。
之后，我在大魔头转过身背对着我，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的默许下，将这些人安然无恙的，护送出了魔宫。
大魔头现在，应该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虽然我并不对他的改变抱有任何希望，因为无论他变与不变，对我都已不再有任何意义：
变，已太迟；
不变，也不会更坏。
而我，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看一看那个被我扔到灾民窟的人，被别人折磨得如何了——
虽然我想让她对自己曾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如数奉还，但为防夜长梦多，还是早点解决了她为好。
我可不想让她像我一样，绝地重生，虽然我断定，目中无人，不可一世如她，受到那么大的凌辱，一定不肯“屈尊”去绝地一博的，不像我这种，一出生便受制于人，不得不想尽各种办法绝地求生的，贱胚子。
见到火蕊的时候，只见她躺在人群中，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首饰被剥个精光，只留下一件堪堪避体的肚兜，和各种各样被别人抓挠过的伤痕。
“不……不要……不要……”她呆滞开口，机械而单调的，重复着同样的词语，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
我不知道，让她如今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有没有强暴这一项，但即使有，我心里也不会对她这种看似悲惨的遭遇，感到一丝歉疚。
“这么快，就疯了啊？”走到火蕊面前，居高临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我咂舌了咂舌，故作惋惜的开口。
只是被抢，只是被群殴，或者只是被强暴了而已，并没有被夺走性命，她竟然就被，吓到了这副田地，那我呢？
死亡、失去所有尊严、丢掉活下去的希望、生不如死、被囚禁虐待、毁容、永失所爱、堕入心魔……
如果和她一样，我是不是，即使没有命丧黄泉，也早就三魂俱损，情智皆残了呢？
“真是，可惜了啊～～”见她除了之前的魂不守舍，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我抬起一只手，捋过自己一缕血红色的长发，邪邪开口，“本来，还想再陪你玩玩呢～～”
自从头发变成了代表绝望的血红色之后，只要不死，我便再也不会轻易被这世间的痛苦打倒，即使有一天被强暴，也不会——
我知道，这世上的每一种绝望，在经历的时候，都会剥皮蚀骨，痛不欲生，但只要不死，就可以熬过去，无论，是早是晚。
“我……我恨你……恨你……”闻言，火蕊终于在那种半疯半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一动不动地将我望着，一开口便泪如雨下，第一次，她在我面前露出了自己柔弱可怜的一面。
之前她在我面前那么目下无尘，不可一世，不知是太过要强，还是从未把我放在过眼里。
“那你恨的，还有点早哦～～”不以为意的一笑，我再次开口，缓缓的向右迈出一步，露出站在身后的，魔族的右魔尊，玄霖。
之前我们见过一次，是大魔头给魔族人开会的时候，当时我初来乍到，找不到自己应该站的位置，还因此“鸠占鹊巢”地把站在大魔头身边的他挤到了一边。
魔族人修炼的方式与天族不同，他们的修炼方式，更为阴邪复杂。
打个比方，如果说，神族的修炼是靠吸取日月精华的阳气，那魔族的修炼就是靠吸食淤泥池沼的阴气，或是将日月精华的阳气，转为淤泥池沼里才有的阴气。
魔族有一种可以快速提升个人修为的功法，叫吸食对手元神，被吸食的人的元神，阶品越高，魔的修为就会提升得越快，若是一个上神级别的元神，可以让魔族人的法力，直接凭提升整整一个等级。
火蕊虽然因为遭我暗算，不仅法力尽失，还失去了神仙之体，不过元神是没有任何损伤的，也就是说，她的元神仍然魔界难已得到的，神族上仙的品级，而元神不灭，她就还有复活的可能，所以，我把这个将她彻底抹杀在这天地间的机会，送给了玄霖——
一方面是为了彻底铲除火蕊，一方面也是为了拉拢这个在魔族地位不凡的玄霖，毕竟若想除掉大魔头，控制整个魔族，只有柳雪那一个半敌半友的同伴，是远远不够的。
“你……你要干什么？！”见状，火蕊下意识的喊道，抬起双臂遮挡住自己只剩下一个肚兜作为遮挡的身体，一脸惊恐地瑟缩进身后的墙角。
“目送你一程喽，愿你来世……”我轻描淡写的开口，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火蕊脸上迅速放大的惊恐，我满意的勾了勾唇，“哦不，形神俱灭的人，是没有来世的。”
说罢，我不再言语，果断地冲玄霖摆了摆手：“动手吧，做得干净点儿，不要让这个天族人的死，打破了神魔两族努力维持了上万年的和平。”
我不像大魔头，为了报复一个人可以设计无数不择手段且匪夷所思的游戏，即使我有仇必报，也不要变成曾经最令自己厌恶的人——
善良需要有底线，邪恶也需要，这是我现在以及以后，唯一信奉的为人准则。
“放心，”闻言，玄霖会意一笑，不假思索的开口，“这么难得一遇的上仙级元神，就是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也不会浪费一星半点的。”
说罢，他对一脸惊恐的火蕊伸出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