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铜残片
吕参军的葬礼上没几个人，他这人性格另类做事又总是离经叛道，近些年他甚至都不与家族中的亲戚们来往了，常年隐居深山，族里有事他也不闻不问，渐渐的，整个家族好像都已经淡忘了这个人。所以黎母吕凤霞，跟族里人说了很久他们才让他一条胳膊化成的骨灰，进了吕家墓地。
黎欢当时把这条胳膊从湖里捞上来，后来慧慧又从村长家里连同背包一起把它顺出来，吕参军在世上仅剩的这点痕迹几经波折，如今好歹是有了个归宿。
下葬的过程中，只有吕凤霞在哭，其他人都没什么表情。黎欢一直在想着抓虎的事，他在考虑怎么把剩下的那一百万也赚到手，这样以后的日子就都不用愁了。但现在别说活捉老虎了，就是去哪找老虎他都搞不知道，马上就到动身的日子了，他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吕参军你个挨千刀的啊，你怎么就死了啊！”
众人一看，是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哭着跑了过来，她径直坐在吕参军的坟前大声嚎哭，搞得大家都莫名其妙。
“呦这不是王寡妇吗。你咋跑这来了？”一个吕家人似乎认得她。
“吕参军是我相好的你说我为啥跑这来啊。这孩子就是他的，你说我为啥跑这来？”女人放下孩子，抱住墓碑哭叫：“吕参军啊，你死了孩子可怎么办啊？你咋说走就走啊你！”
众人面面相觑，二舅吕参臣不住摇头，缓缓蹲到了一边。他一直不喜欢这个三弟的作风，如今寡妇都找上了门，这对他来说是很伤颜面，极不光彩的。
“妹子你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吕凤霞赶紧过来扶起了王寡妇。如今有人比她哭的厉害，她反倒顾不上难过了。
“大姐，你是吕家大姐吧？”王寡妇哽咽着问。
这女人虽然一直在哭，但眼里却没几滴眼泪流出来。
“嗯，你别哭了，有啥事慢慢说。”凤霞说。
“要我说啊，别哭，没啥好哭的。”一边抽烟的吕参臣蹙眉道。
“姐啊，咱是苦命人啊。你说参军突然走了，这以后我们娘俩该怎么办啊？平时都是他定期给我们送钱用的，现在这不是要断粮了吗。简直是要了我们孤儿寡母的命了。大姐啊，他留没留下啥东西给我们啊，或者钱什么的。”
“这……”吕凤霞一愣，她顿了顿说：“参军总在山里住，他也没个正经工作，他哪有什么钱啊。”
“是吗。他平时还是很有钱啊？”
“还有啊妹子，我不是怀疑你啊，但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你啊。”
“嗨，还不就是怕人说闲话嘛！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要是相好了，改嫁也很正常啊。”
“说来话长。参军他这人不喜欢有牵挂，我也是没办法啊。”
……
因为王寡妇，葬礼变成了闹剧，有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严肃的气氛迅速被打破。
黎欢十分无趣，他一扭头，忽然发现参加葬礼的人里有个女孩很特别，她不是乡下人，身上穿着职业装，脸上戴着方框黑眼镜，手里拎着个公文包，她靓丽的装扮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黎欢很纳闷，三舅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孩。
那女孩见黎欢注意到了她，就直接走了过来，她跟黎欢礼貌地握手说：“你是黎欢吧。”
“是啊。你是？”黎欢问。
“我叫江月，是吕参军先生的律师。”江月扶了扶眼镜说。
她很白，个子不高，尖尖的下巴，虽说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一身书卷气。
“哦……律师啊？你好你好。”
“吕先生有一份遗嘱委托我执行，他之前吩咐过，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就让我把东西给你。”
说完江月把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了黎欢，黎欢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木盒和一封信。王寡妇眼尖耳灵，她冲了过来要夺包，黎欢一抬手躲开了，她抓了一个空后面露凶相。
“那是啥东西？是不是吕参军留给我们娘俩的？”王寡妇大叫。
“这位女士，这是吕先生留给外甥黎欢的，他在遗嘱里明确表示这东西一定要在他死后交给黎先生。”江月解释。
“为什么给他啊？凭什么给他啊！我给他吕参军生了孩子，难道他不应该给我们留点东西吗？你们吕家都是什么人！讲理不讲理啊？”
王寡妇对周围的人扫了一眼，可没人接她话，因为大家都觉得吕参军的事，几乎不能算是吕家的事，这家伙脱离家族已经太久了，或者说他脱离人群已经太久了。
“对不起，我得按委托办事，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走法律程序。”江月继续说。
“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不好意思，我说过了，你要是有问题可以走法律程序。再多说一句，你们的关系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还是先证明你跟我三舅确实有一腿再说吧。”黎欢白了王寡妇一眼。
“哎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有一腿了。”王寡妇急道。
周围的人发出了几声闷笑。黎欢摇摇头，打开了信封，信纸上只有一句话：黎欢，盒子里是你们黎家的东西，务必收好，千万不可轻易示人，切记切记……
黎欢看完把信拍到了王寡妇脸上，力道很大，等于扇了她一个耳光。
“你好好看看，东西是我们黎家的。”
王寡妇拿起信仔细看了看说：“那里面是啥东西啊？既然是你们家的，为什么在吕参军手里？”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我爹之前让他保管的吧。你别无理取闹了我告诉你，我快没耐心了。”黎欢不耐烦地说。
“大妹子啊，来来来……我跟你说……我家当家的啊，以前跟我弟经常在一起玩，他很久之前失踪了，这东西应该是他走之前让我弟保管的……”吕凤霞见儿子要发飙，就赶紧过来带走了王寡妇。
……
黎欢瞪了一眼王寡妇的背影，他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兽皮包裹的青铜器残片，三角形，尖利的能当匕首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铭文和星斗纹。黎欢看的一头雾水，他对这类东西很陌生，几乎完全不懂。
“江妹子，这是什么玩意？”黎欢问。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负责把东西交给你。”
“那我三舅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了。他的法律事宜都是我负责，但其他的私事，我都不太了解。”
“他经常需要处理法律方面的事吗？”
“他这人……他经常在山里冒险，这你应该知道吧？”江月盯着黎欢问。眼睛小心观察着黎欢的表情。
“哦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了，他打猎的时候如果捅了什么娄子，他就找你帮忙是吧。”
江月瞧了瞧周围的人，然后默默点头。
“大妹子，咱们得留个联系方式，我没准以后也会用到你呢。”
“没问题啊。”江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黎欢说：“我佣金可不便宜哦。但吕先生生前从来不在乎这点钱，我相信您如果也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那您应该也不会在乎。”
“我知道了。”
“还有，你应该叫我姐姐而不是妹子。”
“是嘛！可是你看上去好年轻啊。像十八。”
江月忍不住笑了，之后她挥挥手转身走了，也没再说什么。
黎欢又仔细瞧了瞧手里的青铜残片，这东西原来似乎是个圆盘，它是被硬生生撕成碎片的，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从肉眼判断这大概应该是本体的五分之一。它究竟是什么黎欢没法判断，因为他甚至都没近距离看过这种古董类的东西。
……
葬礼一结束，黎欢就带着青铜残片去了家古玩店，这店名叫珍奇斋，里面有很多古玩，也有旧货和字画，店主是个老妇人，她皮肤黝黑瘦的皮包骨头，头发白的像雪，嘴里两颗门牙缺了，一笑起来直漏风。
如果看第一眼，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被晒干了的人干。
这家店黎欢很熟悉，因为自打他有记忆起这店就开着，每次进城他都会路过，但他从来没进来过，可能是生活环境的原因，他总觉得古玩这种东西离他的生活很远，那都是有钱人玩的东西。
他打算让店主鉴定一下青铜残片的来路，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知道老板懂不懂青铜器，还有她会不会说真话。他打算利诱对方。
“老板，你这有什么好货吗？”黎欢问。
“好货？我这可都是好货啊。”老妇人来到柜台说。
这店很古旧，货柜都是木质的，正门对着的柜台上有很多玉器，后面的货架上全是瓷器，店中央的货柜上摆放着各种奇珍，墙壁则满是字画和挂件。
“有青铜器吗？”
“要青铜器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这喜好还挺独特的。”
“怎么着？”
“这一般人玩古董啊，都是玩石头、瓷器、字画这些东西，很少有收藏青铜器的，一般收那玩意的人啊，那都是收藏大家，有维护能力的人。要么就是做考古研究的学者。”
“那你看我像考古学家吗？”黎欢说。
“不像……”
“为什么？”
老妇人笑起来，她舌头从没有门牙的嘴里往外伸了伸。
“老婆子我阅人无数，我看得出你不是做学问的。”
“是吗？”
“嗯。你身上的戾气藏都藏不住啊，你绝不是个读书人。”
“戾气？我到觉得我这人只有一身的和谐之气，只有真善美。”黎欢拿出香烟，他点燃了一根说：“行了甭废话了，有什么好的，快拿出来我见识见识。我要送人！”
“呵呵呵……”老妇人缓缓转身，她打开了墙角的一个红木柜子：“那老婆子就拿几件珍藏咱们研究一下，你要是诚心买呢，咱们就谈谈价。”
老妇人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柄青铜剑，几件酒器，还有龙纹饰品，这些东西看上去很古老，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有一层尘土侵蚀的痕迹和那种青铜器特有的锈。
黎欢低头扫了一眼，然后就撇了撇嘴说：“你这是假的，都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