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撤离
账簿
民国二十六年，三月。
日军代表找我寻求合作，对方愿付每月三千块大洋请我猎兽，每次还有额外犒赏。此事我已答允。如今年月太差，中国百姓皆饥寒交迫，为猎者也是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人不能跟钱过不去，家族和师门中人多有不理解者，但我岂会在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乃自然之道，身为猎人我绝不后悔。今特记此段文字，以为凭证。——猎人洪寿。
五月。
得金条三根。
七月。
得金条五根。大洋五百块。
十月。
得金条两根。日本货一个。
……
民国二十七年，一月。
我随联络人到了日军于朝鲜境内之基地，此处名曰平头山堡垒。此处乃日军取兽血研制强化药物的所在。看来我之前所猎捕之兽，尽数在此……
三月。
捕得二丈大虎，此虎凶悍，颇费周折，因而得金条一十三根。
五月。
大虎之血甚强，所谓实验死了很多人，更有化魔者，其状惨不忍睹。我虽不解其原理，但已深知日军之恶毒，其野心之深远。
六月。
得金条两根。
七月。
日军已取得龙女消息，他们在国内爪牙无数，获取情报的能力让人瞠目。他们也发现黎家人正企图先一步获得龙女，因此我等必须立刻动身，赶在黎家人之前动手。
九月。
捕获龙女及山海图残片，得金条二十五根。
十月。
他们用龙女血制了一瓶仙药。我久闻云子说，传说中，龙女血可炼让人立地成仙之仙丹，我本以为只是故事虚传，但如今竟然亲眼得见，甚为之震惊。此药虽非是丹术所炼，乃是以科技制造，但也足以令人向往。我对成仙之事颇为好奇，人如能成仙，定然妙哉。
……
老朽黎野竟带黎家人进了基地，现就潜伏在内。我告诉云子，让她将仙药放入大虎项圈线盒中，大虎凶猛，相信这里就算沦陷，仙药的事应该也不会败露。毕竟黎家人只是为了龙女和山海图残片而来。
黎野护佑龙女一生，让人不解。
无论如何，我得先行离开了，我不想与黎野见面……我与云子想必缘分就此尽了……哀哉……惜哉……
外面漆黑，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洞内火光朦胧，黎欢和老鬼合上了短刀的那本旧笔记，相继骇然。
短刀哥此时正在昏迷，他脱臼的手已经被老鬼复位了，可他早已遍体鳞伤，如果不是优秀的体质，他可能已经死了。
这笔记已经陈旧发黄，上面字迹潦草，扉页是纳兰云的照片，似乎是从资料夹上取下的证件照。
“这不就是一账本吗。”黎欢忽然说。
“是啊，猎人文化程度有限，尤其是那个年代，他们怎么会专门写日记呢。”
“你说洪寿画这么详细的地图干什么？”
黎欢又打开笔记看，整个笔记本剩余页面全都是地图，非常详细地记录了平头山区的地形。
“很明显啊。”老鬼笑道。
“快说！”
“从后来笔记上他结尾的语气判断，他对成仙之事非常好奇。他肯定是想在事后，回来从老虎身上拿仙药。结果短刀不是说过，他后来残疾了，除此之外也许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导致他一直没能回来。直到后来短刀发现了日记……”
“可是老虎的项圈里，为什么是一瓶空了的药剂呢？”
“这有两种可能……”
这时短刀醒了，黎欢和老鬼赶紧给他喝了一点水。
“那药剂瓶呢？”短刀虚弱地问。
黎欢已经把那空瓶从老虎项圈里拿出来了，他取出递给短刀看。
“为什么会是空的呢……老天爷不帮我啊……”短刀叹息道。
“我们读过你的笔记了，原来那上面就那么点字啊。你居然看了一个旧账本就来玩命找仙药，可真有你的。”黎欢说。
“可是真的有一瓶针剂啊！虽然空的……”
“我们刚才还在说这事呢。短刀哥，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针剂当时确实被放进去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后，它挥发了。还有一种可能是，当时草薙云子并没有把真的仙药放进去。她这种人，是不会信任一个中国人的提议的，她甚至可能会怀疑你爷爷是卧底。”老鬼说。
“草薙云子？就是笔记里说的云子吗？她不是我爷爷的助手，或者别的什么人吗？我是说……恋人什么的？”
“正好相反，她是你爷爷的长官，恐怕也是这整个基地的长官。至于恋人……我怀疑你爷爷在暗恋她。因为笔记里收藏女子的照片，一般是暗恋者的表现。”
“原来是这样……”
“别看你爷爷笔记上的语气，像是命令一样，但其实他当时只能是提议，而草薙云子很可能是象征性的放了一个东西进去，迷惑别人，要知道当时黎家人已经潜入基地了。”
“那真的仙药呢？”
三人陷入了沉默，不一会黎欢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黎欢大声说。
“你知道了？”老鬼问。
“我看草薙云子尸体那尿性，多半是她自己把那个针剂给用她娘的了，然后她把空瓶子放进了项圈。不然，她怎么变成那样？”
“哦……嗯……你这么说，还真是有可能……”
“你们见过草薙云子了？”短刀惊道。
“何止见过，我们还和她亲密接触了呢。你看老鬼脸上的抓痕，就是她留下的。还有他背后的那把武士刀也是她的。”黎欢说。
“你们是在堡垒里见到的吗？你是说，她还活着吗？”
“她已经变成干尸了，是尸变的那种干尸，但又不是尸变，反正不是人。”老鬼解释。
短刀哥十分失落，黎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种实验药物，你本来就不应该抱希望的，如果你妹妹吃了，也许也会变成草薙云子那样。你应该庆幸，你没拿到那玩意。”
“是啊，那个草薙云子不是僵尸，也不是人，都说不上是个啥东西啊。”老鬼心有余悸地说，“生不生死不死的，太吓人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那只老虎的巢穴啊。雨太大了，而且也晚了，在这将就一下吧。”
……
三天之后短刀的身体才能行动，他稍作休整，用树藤蛇的蛇皮，编成了一条绳子垂到了悬崖下，虽然看着很凶险，但这样他们总算可以爬下去了。
他们身上都有伤，大虎是不可能完整带回去的，于是黎欢选择了虎鞭，他用龙牙匕首取出整条虎鞭一个人扛在了身上。因为东西太大，他行动其实十分不便，但他依旧坚持不能空手而归，非常倔强。
“不是你……你非要带那个玩意吗？”老鬼问。
“怎么了。别的东西也拿不动啊。再说，我听说这玩意儿是药材你懂不，这么大一条，回去起码算是有个交代吧。”
“好啊。你不嫌累，那你就扛着吧。”
……
现在他们对平头山区的情况已经基本熟悉了，例如树藤蛇林要绕着走，湿地要白天过等等……
如此行进了两天后，三人总算是走出了平头山区，这时！后面传来了炮响，他们回头一看，发现是平头山区正在被密集的炮弹轰炸，声音震天动地，随后蘑菇云崛地而起。
“我靠！什么情况？”黎欢惊讶地问。
“是军队吧。还好咱们已经出来了。”老鬼说。
远处，焦克从林子里缓步走了出来，他笑着说：“没错就是军队。朝鲜军方知道他们有人死在了那山里，也发现了那山区的怪异，所以他们现在已经决定轰平那里了。你们出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我以为你死了呢！”黎欢瞥了他一眼，这人居然还换了一身朝鲜特色的衣服。
“怎么可能嘛。”焦克瞧着三人发笑，因为他们三个身上此时狼狈不堪，老鬼的脸上更是血肉模糊。
“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黎欢接着问。
“哦当时啊，我和那三个伙计留下拿补给，结果自然是被朝鲜兵给盯上了，我为了掩护那三个老弟啊，引走了大批的火力……”
“别扯了你！我们已经见过江龙他们了，他们都死了。”
“哦是吗。”焦克笑笑说，“好吧，其实是他们为我吸引了火力。可跟班不就是干这个的。”
“你一直没进平头山区吗？”
“我在这山外转悠等着你了。明说了吧！我的任务是看着你，如果你想拿钱不办事卷包，我就干掉你。所以，我只要盯着你就行了，没必要跟你进去冒险，反正出来的路就只有这一条。再说了我了解你，你是不会跑的，你一定会去猎虎。”
“嗯。虎猎了，但是死了。”黎欢指了指肩上的虎鞭。
“那这是什么东西啊？”
“虎鞭……”
“……”
“我们不但活捉不了，死的也拿不回来，就只能拿一部分了。”
“行啊。反正只要你没跑，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咱们最好快走，现在朝鲜兵在远处放炮，等放完炮，估计他们会扫荡山区的。”
“你知道的还挺清楚的。”
“嗨！……我这几天，可不是白转悠的。我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了，我压根没进去。那三个家伙引着朝鲜兵进去后，我直接掉头走了，傻子才和军队较劲呢。轰山的事我其实是在下面村子里听说的，那边有个中朝友谊村，村子里有很多中国人。
“他们只提过诅咒啊、白山神啊、妖魔啊、这些事，可具体谁没进去过说不清楚。这次放炮，我觉着，肯定不会就因为你们几个吧？里面到底有什么异常？”
“村子？看来你这段时间，倒是挺滋润啊。”老鬼转移话题说。
“还好还好，朝鲜姑娘热情似火啊。”
“好了快走吧。”短刀说。
地面传来剧烈震动，似乎是平头峰倒下了，巨大的烟尘升，起遮天蔽日，那景象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
之后四人迅速向江边的方位撤离，这次他们冒险走了山路，庆幸的是并没有撞到巡逻队。
黎欢用短信息通知了船老大，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到晚上，然后坐船回国。
月黑风高之夜，江边的一个巨石缝隙中，几个人都在闭目养神等船，因为不能生火，所以很冷，他们都蜷缩着。这时林子里传来了异响：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这声音似成相识，是一种骨骼被挤压、摩擦发出的声音。黎欢猛睁开眼睛，他心想：坏了！难道是平头峰堡垒里的纳兰云，没被大炮轰死？她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