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兽
“小东哥，哎呦，您怎么来了！”
杨伟放下东西凑过去和那小子握手，可人家没理他。
“我找黎欢。”
“呦！您找他干什么啊？”
“洪爷有请。”
“洪爷？！那还不赶紧去。”杨伟拉起黎欢，把他手里的登山镐收了，然后把他给推了出去：“赶紧去一般人想见洪爷都见不到，你小子有福气了。”
“我他妈总得知道什么事吧。”黎欢就是觉得自己又不认识他，凭什么他说见，他就得去呢。
“东哥，什么事啊？”杨伟转头微笑着问。
“不知道。你最好快点。”
……
洪爷这种正不正邪不邪的人黎欢本来不想接触，但杨伟一个劲儿劝他说没准能攀攀高枝，发发财什么的，没办法黎欢就只能跟着这个叫阿东的去了。
这位洪爷也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他真的很有钱，他在城中有一座大宅，几进的大院子十分古朴气派，奇怪的是院子的正门前不是石狮子，而是两只活灵活现的黑麒麟。黎欢本以为院子里会到处都是巡逻的打手、走狗什么的，可进来才发现这院子里也并没什么人，就几个打扫卫生的工人。
阿东把黎欢带到书房然后就站在一边不动了。黎欢瞧了瞧他，觉得这小子应该就是奉命行事，也可能天生就有点木情商低，也许并不是装。不是仗洪爷的势就好啊……黎欢想着，心里放松了不少。
“抽烟吗？”黎欢回头问他。阿东不说话，他摇了摇头。黎欢一皱眉说，“我说你们这些当打手的，能不能别摆一副臭脸，拍电影吗，给他妈谁看呢。”
“我是保镖，不是打手。”
“保镖？我靠，你保谁啊？”
“洪爷。现在是保护你，保护你来见洪爷。”
“哦……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不客气！”
黎欢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不想再废话了，阿东似乎是个有职业素养还不会表达的人，而自己也不是个有耐心闲聊的人。
这书房里有很多古董字画，黎欢不懂这些，但他觉得应该都是真的，洪爷好歹也是地头蛇应该不至于摆假货。这里还有不少动物骨骼、器官做成的标本和挂件，连虎头都有，这位洪爷看来也是个酷爱打猎的主。
黎欢看着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了角落木桌上摆着一副动物骨架，那应该是兔子的骨骼，但却长着长尾和类似喙的鸟嘴，黎欢惊讶地站起来靠近仔细看，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什么石雕制品。
“阿东啊，黎欢带来了吗？”
“他来了”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黎欢回头看，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洪爷。”阿东恭敬地介绍。
“你好洪爷。”黎欢跟洪爷礼貌地握了个手，又和胖男人象征性地握手。
这洪爷人很瘦，两鬓斑白，鹰钩鼻子，他手里把玩着一对石头，身上穿着格子的半袖衬衫，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有贵气。矮胖男人很矮很胖，眼睛很大，脸上挂着假笑，他长得普普通通，倒是穿着一身名牌。
洪爷绕过黎欢来到了那个骨骼标本前长叹了一声，“这是犰狳。”。
“犰狳？你是说，这是那种很像穿山甲的那种铠鼠吗？生活在美洲的那种？”黎欢问。
“不，这东西是古书中的异兽犰狳，兔身蛇尾，善于挖洞逃遁，也就是你父亲才能猎到这样的异兽啊！”
本来黎欢就已经猜到三分了，可听见后还是十分震惊，这果然就是当年他爹在地洞里打的大兔子，现在这东西没了毛皮血肉，但就一副骨骼也仍然凶恶，两只前爪的爪刺，像是尖刀一样锋利无比。
“你就是当年收了大兔子的商人？”黎欢问。
“大兔子？哈哈哈……”洪爷仰天大笑了几声说，“谁告诉你的？”
“我三舅，还有我妈，他们都这么说的啊。”
“大侄子啊，你父亲有很多事连你妈都不知道。至于你舅舅嘛，他可能也一直瞒着你们吧。”
“我爹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来来来……坐下说。”
洪爷请黎欢坐下，又请胖男人落座，随后阿东给三人分别拿了茶和点心，茶是好茶，可黎欢已没心情品尝了，他一直对父亲当年的事很好奇，而这个洪爷似乎非常了解他父亲的过去。
“是这样的，我现在的生意涉及很多，但我当初是靠贩‘山货’起家的。”
黎欢一听山货就觉得肯定不可能是山蘑菇、山野菜这些东西，洪爷这种地头蛇说的肯定不是采蘑菇的事。
“原来您是卖山野菜起家的啊。现在这个也挺赚钱的，什么山野菜、山蘑菇、猴头蘑菇、木耳银耳、都是好东西啊。”黎欢故意瞎说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洪爷笑笑说：“大侄子说笑了，我洪绯是什么人恐怕在当地没人不知道，我什么都干过，可还真没卖过山珍野味。我说山货那是掩人耳目的行话而已，当初我的生意是倒卖奇珍异兽。”
黎欢听了身子都不由得一抖，他暗想：原来是盗猎分子，这可不得了，罪犯跟混混可不一样，真正的罪犯是杀人不眨眼的……
“你不要怕，我们不是普通的盗猎者，我们弄的那都是异兽，那可要比那些受保护的珍稀动物还要稀有啊。我们搞的一些东西啊，那些科学家啊学者啊，连他们都没见过，所以保护条例里也没有，既然没有，也就不犯法咯！”
“那也不行吧？”黎欢对这种强词夺理表示钦佩。
“当然了，肯定是不太和规矩，但是发财嘛，肯定是要有风险的。”
黎欢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那犰狳的骨骼，心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异兽之一了。洪绯拿出一个木制烟斗，又弄了点烟丝点燃了，接着，他开始抽烟。
按黎欢的性格他有什么事是一定要追问清楚的，但这次他觉得还是不要着急，这位洪爷真不是一般混混，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一忍的，冲动有时候过瘾有时候是魔鬼。
“你祖上是鄂伦春人，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规矩被逐了出来，鄂伦春善猎，所以你们祖上几代都是猎人，直到你爹这一辈国家禁猎才改的行。”洪绯忽然开口。
他很平静，像是在说茶余饭后的闲话，可黎欢的内心却已经起了波澜，这些事他娘确实不知道，无论是户籍，还是在亲朋好友过去的言谈中，从来没有证据表明他是个少数民族。
“洪爷您不是说笑吧？我是鄂伦春族？”
“说啥呢大侄子，我叫你来，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过这按理说啊，你们已经不算了，因为你们已经被逐出来了，这都多少代了。”
“对不起洪爷。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爹也是猎人，从你爷爷那辈起咱们两家就有交集，我爹因为一次猎兽负伤落下了残疾，后来他就转行做了贩子。所以我和你父亲从小就认识，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合作，他打猎我负责出货，直到国家禁猎他做了巡山员我们才断了联系。这犰狳是他做巡山员的时候意外遇见的，打了之后他说想换点钱我就收了。”
“这些……我爹怎么从来没提起过呢？为什么连我娘都不知道？”
“他有苦衷吧。我们不是一般的猎人，是异兽猎人啊！这行里有一个自己的地下网络和出货渠道，水深的很啊。”
“那洪爷，您知道我爹是怎么失踪的吗？”
“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当年那伙人没有经过市里，他们是直接去山里的，而且他们当时事情做的很隐秘，连我都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甚至六大门也没有任何信息。那些人不是道上人……”
“哦……是这样。”黎欢消化了一下听到的内容，然后又问：“洪爷，那您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是叙旧，和你说说你爹的事，也好不让你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但我主要是想找你三舅。”
一提起三舅，黎欢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山。当年他爹失踪后，三舅就一直照顾他。吕参军这人酷爱钓鱼打猎，他过去受过黎刑真传据说也颇有手段，小时候吕参军经常带黎欢在山里头转悠，也是因为他，黎欢才会这么酷爱户外运动。
后来黎欢在社会上混，吕参军说不动他，之后二人就很少见面了。现在想想，黎欢觉得当时自己还真是不懂事。
“你找他干什么？”黎欢问。
“你舅啊，以前经常跟你爹进山，他学过点东西，现在正经的猎人几乎没了，所以你老舅算是比较有经验的了，怎么着也能算半个猎人吧。”
“您要找他打猎？猎异兽？”
“异兽可遇不可求啊大侄子。我这次找他，其实是因为这位曾先生，他想要抓一只野生东北虎。曾先生和我是多年好友他是做房地产的，之前在香港有社团身份。”洪绯指了指身边的矮胖男人。
那人对黎欢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陈年往事，陈年往事，现在我是生意人了。”
黎欢心想：社团身份装什么犊子，说起来，老子也有社团身份。
“抓东北虎？这……这是犯罪吧？”黎欢问。
曾先生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你不用管有事我会处理，我也不会让你舅舅一个人去的，到时候我会带人跟着的，他打猎就行别的事我处理。不过嘛，现在我们得先找到他啊。”
“他这个人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总爱在山里蹲着很难联系到，所以我才想问问你，看看你和你娘知不知道最近他在哪。”洪绯说。
“我如果看见他，我会跟他说一声的，但他怎么决定就是他的事了。”黎欢说。
“行啊！你放心吧他肯定答应，你不知道，这些年他也猎过不少东西，我们是一直有联络的，只是最近两年不知怎么了，他很少露面。”
“是嘛……”
黎欢忽然想起自己已有近五年没见过三舅了，他听他妈念叨过吕参军总在山里转悠，现在看来之前是在做猎人，也就是说，他这些年没做什么安分守己的事。三舅原来并不只是颇懂猎术这么简单……
不过，黎欢还是比较了解三舅的，他觉得吕参军绝不是为了钱，他应该只是想打猎而已。
“麻烦你转告吕先生，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他的，佣金一百万，只要他肯干我先付一半。”曾先生说。
“一百万？！”黎欢强压着震惊，但还是脱口而出。
一百万对黎欢这个长期负债的小屁民来说，可是惊天的数字了。他一想到老虎，想到的就是它们在笼子里悠哉悠哉的情景，他觉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算是野生的应该不会太难对付吧。
他甚至都想赚这笔钱了，金钱让人腐败，这句话简直是太真实了。
“对啊一百万，你跟他说，我还可以再加钱，钱不是问题。这些事可以当面谈。”
“我……我知道了……”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了吕先生的消息，你随时联系我。”曾先生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黎欢，这名片只有一个号码和人名，是银色的，像是个廉价会员卡。
这位曾先生叫曾伟，从这张名片上再看不出任何其他信息了。
……
从洪爷那出来后，黎欢有点神魂不定了，他活了二十多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少数民族，还有他父亲、三舅居然都是异兽猎人。至于洪爷，他绝不是什么好人，一身犯罪首脑的气质，还有那个曾伟，他要活捉东北虎干什么？难道当猫养吗？
正想间，黎欢的手机响了，是黎母打过来的。
“喂……妈……”
“欢欢啊，你快来一下，我把别人车给剐了人家叫我赔钱呢，你带点钱来吧。快啊，这几个人凶巴巴的，还说要打我呢。”
“什么？！好我知道了，马上到，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