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回到杭州之后，小王继续一如既往的单身汉生活。

每天早上七点一刻起床，烧开一壶水，煎荷包蛋和培根用以做三明治。在酱料方面，他尤其钟爱宜家生产的菲利斯凯撒沙拉酱，他的冰箱里总是备着三瓶这样的沙拉酱，不够了就找个周末去宜家，除了这个之外，再采办一些必须的家什。喝咖啡还是茶因晨而定，倘若天冷就喝咖啡，天热就喝茶。为此，他还特意买了咖啡机，但遇上紧急事由，或事件根本来不及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泡绿茶来喝。

中午时间里，他和办公室其他同事一同在周围的餐馆用餐。单位有食堂，且丝毫不贵，饭菜也算得上可口，但他情愿多走两步。他并不介意单位食堂。事实上，这家食堂凭借超低的价格和超高的人气成为杭州城里的网红，远近闻名，甚至有人正是先知道食堂，再下决心挤进单位的。小王也很中意食堂，他对那里所有的饭菜都了然于心。尽管如此，但只要回过头看看最近几个月的用餐情况，你就会发现小王大部分的中午时间，还是到了别处去吃。

他常去的餐馆有：绿茶、许府牛、江南驿、童年小筑、知味观、五芳斋、麦当劳、和府捞面、杨国福，以及诸如重庆小面、龙游小吃、嵊州小笼包之类的小吃店，他尤其爱去一家西北面馆。名字就叫“西北面馆”，没有任何供以识别的前缀名，但人气旺得吓人，小王每一回去都得排队。那里的辣子油泼面和彪彪面（其实是biangbiang面或裤带面，biang字由月、幺、长、言、马、心连同穴、走、刀等偏旁构成，特别复杂）最受欢迎，老板娘也很和蔼讨喜，脸上永远挂着笑，仿佛什么年画上的人物似的。

在工作方面，每个月几乎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外出差，白天采访，当晚写稿。作为采编与记者岗位，这样的频率倒算不得稀奇。小王的顶头上司叫易生，是一个拥有一头浓密的曲卷头发、身形结实、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除了工作上的安排和对接，小王还跟着他学习摄影来着，过程相当顺利。两个人关系相对融洽，对方不抽烟、不看动漫，家中有妻有女，在这些方面与小王不尽相同外，其他方面倒是可以无话不说。

除了易生，小王也接受蜂主任的管理，大部分的工作是临时性的、无关专业的。比如，蜂主任会指使自己帮忙给字画装裱，帮忙接送客人，或是帮忙送礼什么的。这些琐事怎么看都像是蜂的一己之私，但小王并不介意。一方面蜂主任并不让小王白做，每年的绩效考核当中，小王总会比其他人多出一项“勤勉精进”的评语，那直接导致了他年终奖金比其他人多出一截；另一方面，似乎只要小王个人没提出异议，易生也默许这些安排来着。

“这种事情，全凭你个人意愿，”易生说，“假如你告诉我你不想做，我随时可以和蜂交涉。”

小王点点头：“并不碍事。”

即便是在办公室，小王也常常要加班。加班的日子，大部分是为了配合杂志下印——在印刷出版前的两三个晚上，采编部所有人员都必须到岗，轮番校稿，分工找出初稿当中的错别字、图形失误等，以至于稿子达到无可挑剔的状态。很多采编会趁机赶稿，小王不那么干。他喜欢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稿子，不爱拖稿，更讨厌在半夜不得不冲即溶咖啡来提神。他觉得，除了味道无法掌控之外，即溶咖啡总是让他联想到某种“让人可悲、发着霉味儿的被动”。他想着的，是那些明明因为拖延而完成不了稿子的人，不得不借机加班赶稿，却一本正经地冲杯咖啡、点上香烟，摆出一副上世纪编辑部老干部的姿态，仿佛自己的文章随时会拿诺贝尔文学奖似的。

事实上，他们喝再多的咖啡也拖稿来着。小王想。

假如下班得早，他可能会在回家之前在外面晃荡。能做的事情很多，他可以带着相机“扫街”，拍摄傍晚时分的杭州街头，那些广告牌、路人、路边摊；他可以逛书店，他最喜欢去言又几，那里的书籍都比较符合他的口味。

他住的是独立公寓，二十来方，离单位和地铁都不远，所以租金高的吓人，几乎花去小王一半的月薪。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并打算一直就这样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