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到家里,我发现显然妻来过。
早上晒在阳台间的衣服被整齐地叠了起来,茶几上杂乱的瓶瓶罐罐又被收拾进橱柜里……就连车库里的车子也有动过的痕迹。
窗外突然传来寻觅鸟一声凌厉的叫声。我扭头看去,窗外漆黑一片,唯有落单的树影在昏暗的路灯光里颤巍巍地摇曳。
我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想象妻子在家里的情形,她是否会像那只寻觅鸟一般地寻找我?
我打开电视看了一会有关茶叶的纪录片,突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我的手机。
“喂?”
“您好,请问是易生先生么?”
“正是。”
“您好,我是猫尾酒店的大堂经理,很抱歉在这么晚的档口打扰您,但恐怕我们这里有一件东西属于您,担心您若找不到会着急,不得不给您打电话确认。”
“不碍事,”我问:“什么东西?”
“一只钥匙,方头的,可有印象?”
“钥匙?”
“正是。保洁员当日从客房的书桌下清扫出来,交于前台却忘了上报,直至今天才通知了行政部。我们根据日期查阅了入驻信息,才打了电话过来问。”
我倏然想起那一晚我被月鳢用在桌子上发出的奇怪声响所吵醒。
“我即刻来取就是。”
“如果耽误到您,我们很抱歉。”
由于喝了酒,我决定就此走路前往猫尾酒店。我换上运动服,穿上破球鞋,一路跑步前行。
深秋的文化村里凉意侵人,冷不丁从路边黑黑的灌木丛中、竹林中刮出一阵阵微风,沁得我身上不住地冒出疙瘩。这样的风,让我想起了那部叫《龙猫》的动画片——莫名其妙的凉风,恐怕真是森林里什么精灵吹出的吧?
人行道上没什么行人,不经意间偶然骑过几辆GIANT公路自行车,是村子里年轻的骑行爱好者们,他们趁着夜晚路面无人出来过把瘾。
从家里跑到猫尾共花了二十来分钟。我推开酒店的旋转门,门童远远看见了上前接应。
“需要帮忙么?”
“不用,即刻便走。”
我走向前台,朝服务员说明了来意。服务员从台面上拾起一只信封递给我。
“易生先生,没错?”
我点头,接过信封,从里面抖出一把银色的钥匙。诚如电话里所说,方头,除了齿纹缝间装饰有一条金黄色的细线外,和平时见惯了的钥匙一般无二。
是月鳢落下的?
他似乎不像那种能落下东西的人。
我一边如此思索着,一边朝酒店门外走。走进旋转门时,迎面恰巧走进一位穿白色连衣裙、身材高挑的妙龄女郎,我们隔着玻璃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她好眼熟。
她似乎也马上认出了我。
“嘿!”
她朝我打招呼,以至于忘了走出旋门。
我在门外等她。她推着门跑出来,险些撞到我身上。
“是我!童遥!”
我仔细打量她那张精致的脸,一时想不起在哪认识了她。
“千岛湖,阿尔法酒店!”
“哦!阿尔法酒店……酒吧。”
她朝我嘿嘿地笑。一股年轻的、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儿扑面而来。
我问她:“你住这里?”
“正是,来!”
她不容分说,牵过我的手就往里走。她的房间在酒店三楼最东边,一间临水的套房。开门后,她点亮了所有的灯,推开窗户,从这里看出去视野极其开阔,被霓虹点亮的湖面风光尽收眼底。
“坐!”
她关上房门,脱了高跟鞋,找拖鞋穿上,自顾进了洗手间。
我找沙发坐下,四下环顾房间。房间里以不打扰静谧的音量播放着悠扬的古琴音乐,厚重的原木吊顶、原木隔断,亚麻布套坐具,随处可见的艺术石像、仿古玉雕塑……这应该是猫尾“限量版”的高端套房,相比之下,我住过的房间相形见绌得多了。
卫生间移门响起,遥身披酒店提供的褐色亚麻布睡衣走了出来,头发尚未被吹干,用头巾包裹着。
“抱歉,久等了。”
她从自助吧台里抽出两瓶酒。
“红酒?威士忌?抑或啤酒?”
“威士忌。”
她将加冰的威士忌递给我,自己端了杯红酒,入座后,喝了一大口。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她。
她放下杯子,看了我一阵。
“我来找人。”
“找谁?”
“你。”
“我?”我一愣。
“找你。”她又喝了口酒,脸上起了些许红晕。
“怎么说呢……”她思忖了一番,盘起了双腿。“你还记得我在阿尔法时,说当时是为了寻找姐姐么?”
我回想了一阵,点点头。
“为了姐姐而突然回国,仅仅是因为母亲对姐姐放心不下,但你第一时间见到了姐姐,一切安好如初。”我喝了一口威士忌,不知是今晚喝太多酒的缘故,还是鹤老板的利口酒确实好喝很多,当下这杯酒似乎不太好入口。“我记得还恭喜你马上就能离开阿尔法。”
她很有力地点头。
“不错!诚如你所说——但一切并不安好。”
“哦?发生了什么?”
她将酒杯放回茶几。
“我姐姐不在了。”
“对,我记得你当时说过她马上出了国,去了东南亚一带的国度。”
“泰国曼谷,我那么说来着……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坦白来说,我怀疑我姐姐遇到了什么不测。”
“哦?”
我看着她的脸,她皱起了眉头,抿起了嘴。
“这么说来不知你是否明白——尽管我没有任何证据,但仅凭姐妹之间特殊的羁绊,我有种不好的直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消失了,从上次见面之后,我再也没收到她的消息。她的车子在千岛湖当地被人发现,横亘在马路当间,车门大开,人却没了踪影。我们报了警,警察搜寻了好几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等等……”我抬手朝她示意:“不是出国了么?”
“她倒是和我那么说来着,可车子分明在本地被人发现,而且就在我尚未离开的那一天。”
“确认是她的车?”
“大众甲壳虫,车牌也对得上。”
“呣,”我也皱起了眉头,喝了一口威士忌,然后摩挲着杯子。
“恕我直言,发生这些事情,为何会想到来找我?”
她看了我一阵。
“我姐姐,英文名叫JUNNY,是阿尔法酒店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