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机器骷髅
他注意到，休息区边缘的高台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唾沫横飞地演讲着。
“那个瘦高个在干什么？站的那么高？”李凌疑惑地道。
“当然是宣讲自己的理论呗！”秦小羽不屑地道。当她看见李凌瓷愣愣的眼神后，忍不住道：“天呐，你真的失忆了？”
李凌摇了摇头，又朝四周望了望，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道：“没呀，我认识好几个人呢。”
“选择性失忆？还好你没有忘记我。”秦小羽拍了拍胸口。“应该是休眠后遗症，也许过段时间就恢复过来了。”说罢，秦小羽指着高台道：“那是陈谷一，人群里唯一的植物学家。要是感兴趣的话，过去听听吧！”
“当然！”李凌点点头，从拥挤的人群中钻了进去。
“神农，有娲氏之女安登，为少典妃，忎神龙而生帝。承庖羲之本，以火德王……”陈谷一似乎说到了嗨点，摇头晃脑地念起了古文。
“啧啧，看来我们还要加强学习，不能只顾着训练！”李凌感慨地道。
“书呆子！”秦小羽轻轻哼了一声。
“你踏马说人话！”有人朝陈谷一大喊了一声。李凌转过头去，看见了库尔班——那个看起来比李凌更加强壮的家伙。
当然，这是表象。在李凌的记忆中，除了葛金没人是他的对手，但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库尔班交过手。
陈谷一的脸立刻拉长了，却乖乖地说起白话来：“根据先行者的信息，苏尔特星的直径比地球大了近一倍，面积更是远远超过了地球，而且气候湿热。据我猜测，那里的地表植物一定繁荣茂盛。既然七十年前的先行者们还没有成为苏尔特星的主宰，一定是由于专业知识的匮乏，没有摸清当地植物的脾性。那么，古有神农尝百草、制耒耜、种五谷，成为三皇至尊。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先行讨论一下支援者们的领导权问题？”
李凌算是听明白了，这位植物学家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原来是想当领导！
而他的依仗，便是自己在地球上所学到的植物学知识！
“想法是好的，但……有点太天真了吧？”李凌神色古怪地道。
“嗯嗯嗯！”秦小羽连忙点了点头，心想你下次鄙视自己的时候不要带上我。
果然，下面的人群开始闹哄起来，几只臭鞋从下面飞上来，其中一只准确地砸在了中年男子的鼻梁上，将眼镜也砸飞了。
“好好好，这领导我不当咧！”陈谷一脸都吓白了，匆忙跳下了高台，往角落里逃去。
“哐当！”一声大响，一个外形颇似骷髅人的机械跳上了高台，将大家吓了一跳，也暂时安静下来。
“恕我直言，陈谷一要是穿越到石器时代，也许算得上知识分子。可时代不同了，苏尔特星虽然被认为是一颗新星，但只要你们这些过气的专家学者和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保安能够听从我的建议，相信根本不必经历什么社会形态的更迭。”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边大声演讲边走上高台，并对站在秦小羽身边的李凌耸了耸肩，道：“抱歉，我的说辞并不针对个人。所以，我们应该将苏尔特星的时代定位在后信息时代、智能时代！”
“别在意，这个人一贯如此，看不起咱们这些从部队上抽调过来的军人。”秦小羽附在李凌耳边说道。“他叫王大民，是个机器人专家，还被特许带了一台铁脑袋上来。”
“我怎么会介意？我还替他担心呢。”李凌摇了摇头，朝斜后方忘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真正强悍的家伙，四肢当然是最发达的。
说实话，王大民的口才不错，也将大家成功地唬住了。可李凌觉得他要是没有拿出点真本事来，只怕有人会忍耐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王大民看到李凌不但没有跳脚，还和自己爱慕已久的秦小羽有说有笑，甚至用耍猴般的目光盯着自己，嘴角气的直抽抽。
但他硬是用风度将怒火压了下去，激情满怀地继续道：“机器人是一种完美的机械。它们智慧、强壮，能够成为我们开拓新世界的好帮手。最重要的是，它们还能满足人们的支配欲和虚荣心。试想一下，大家更喜欢指挥机器人——还是操作皮带和机械马达呢？难不成大家喜欢和野蛮人一样挥舞刀枪棍棒来开荒？！”
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似乎被王大民的幽默逗笑了。除了那些年轻的大兵。
年轻有为的王大民得意地抿起了嘴角，他已经留意到了秦小羽专注的目光，感觉她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在给身边那个傻大个说些什么，也许正在称赞自己那辉煌的计划吧。
“苏尔特星要是蛮荒之地，他拿什么造机器人？是不是傻？”秦小羽悄悄讥笑道。
“不是傻，是聪明，把有限的精力集中在某个领域。可惜对其他方面一无所知。”李凌凑在秦小羽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吹到秦小羽的耳朵上，害的她满脸通红。
“气氛不错，可以采取下一步行动了。”王大民看到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再次提高了嗓门：“我已经为这次旅行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想办法绕过审核，带来了足够多的资料和详细的规划。所以，未来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手中，协助我建立苏尔特星的机器人大军吧，把下贱的工作统统交给机械奴隶……”最后几句话，王大民几乎是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嗓门吼出来的。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大家以为他讲完了，开始和身边的人喝酒，聊天。
倒不是王大民的想法和激情没有煽动性，而是像他这样的演讲，这两天已经进行了很多场。有人想当三皇五帝，就有人要建立星际联盟，有人建议取消一夫一妻，就有人提倡智慧物种大联盟……
“看来，大家是对我的杰作不感兴趣喽？！”王大民不满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依然无人回应。这种情况表示他该下场换人了。
“秀秀呗，娘娘腔！”终于，库尔班十分随意地喊了一句。
王大民感激地差点儿给库尔班跪下了，他巴不得有人主动要求，而不是自己刻意表现呢。
不过“娘娘腔”是怎么回事？是嫌自己的嗓门不够大吗？这些粗鲁的家伙！冷静！我不必理会这些挑衅！反正他们马上就要为我、还有我带来的杰作而欢呼了。
在所有人百无聊赖的注视下，王大民打了个响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身后那架骷髅似的机器人立刻跳下高台，捡起一把凳子冲了上来，然后将王大民抱起来，放在凳子上。
王大民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机器骷髅再次跳下高台，倒了一杯热咖啡，跳上高台递给王大民。
咖啡一点儿也没有洒出来。
终于，大家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到了高台之上。
“看见了吧？这个铁脑袋的名字叫阿呆，几乎无所不能！”王大民得意地说道。
“请问！这……这有什么意义？”库尔班站起身子，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四肢健全，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哈哈哈！”
“这个库尔班，真是让人头疼！”一个叫马强的军人无奈地道。
“谁让他刚才嘲笑咱们军人呢！看他怎么表演下去。”秦小羽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王大民确实被气的不轻。“无知！更无耻！”他在心中吼道。
“会帮我擦屁股吗？”一个更加刺耳，更加低沉的嗓音问道。
这一次，王大民咬了咬牙，没有理会那些胡言乱语的家伙，继续道：“我有阿呆的所有资料，包括每一种材质、每一个电子元件，甚至每一段程序里面的一个标点符号。”
“能变成女人吗？如果能的话，你就是这里的老大！”揶揄的嗓音再次响起。
“谁？！谁在那里捣乱？”王大民终于忍不住了，在人群中扫视了几遍，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李凌身上。“如果有人要发言，请站起来说！别躲在女人背后嚼舌根！”
李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的身体状态才刚刚恢复，还不想惹事呢。可王大民不知怎么的，一直盯着自己咬。
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朝李凌投来鄙夷的目光，尤其是看到依偎在他身边的秦小羽后，目光就变得要吃人一般。
秦小羽惭愧地涨红了脸，心想要不是自己，王大民也不会如此针对李凌了吧？
“别理他！一个科技小偷而已。总不能每次因为几句话，咱就扑上去厮打吧？”李凌笑了笑，拉着秦小羽朝休息区边缘走去。
一个棕熊般宽大的身体挡在了李凌和秦小羽的面前。
正是以前在地球擂台上，把他痛扁一顿的葛金——那个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身体素质和对战能力的大兵，简直不像是人类。
“为什么要偷偷溜走？他在嘲笑你！兄弟。也在嘲笑我们！”葛金低沉地质问道，他显然就是王大民口中四肢发达的典型。“有实力，就该让那些对自己不敬的人闭嘴！”
“可是……我没工夫。”李凌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耸了耸肩膀。葛金的模样，显然不会听他说一些和气生财的话。
李凌知道刚才那些粗鲁的提问便出自葛金之口。
“看我的！”葛金再次说道，不等李凌发话，便大踏步朝王大民走了上去。
……
“嚼舌根可不是个好习惯……”王大民一边坐在高台上喝咖啡，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只有傻女人才会那么做……”
机器骷髅一直盯着王大民的动作，看到他指嘴巴，立刻跳下高台，又倒了一杯咖啡上来。可王大民手里已经有一杯了，机器骷髅只好将手里的热咖啡浇到王大民的头上。
王大民哀嚎一声，将机器骷髅踢倒在地。惊呼声和哄笑声在人群中响成一片。
“有什么好笑的？缺陷是不可避免的，你们这些蠢货懂不懂辩证法？！”王大民脱下外套，羞愤地大吼着。
这时，葛金已经跳上了高台，朝王大民走了过去，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捉小鸡一般抓着王大民的脖子提了起来：“辩证法我不懂，但我知道怎么让你跪地求饶！”
王大民的脚在空中胡乱蹬着，双手穿过头顶，紧紧抓住了葛金的手腕。
“阿呆！阿呆！”他的衣服依然盖在头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机器人。“快救我！”
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阿呆的身上，巴不得见证一场鲜有听闻的人机大战。
“警告，警告！”阿呆鸣叫着朝葛金走了过来，胸前的红色LED灯快速闪烁着。看起来傻乎乎的。
葛金阴险地笑了笑，右手抄起了身后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