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失眠
晴子并不是马惜玉的上司，但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马惜玉耸了耸肩，随便吃了点干粮垫了垫肚子，也躺在了晴子身旁。
沉重的夜幕缓缓降临，似乎想把整个世界紧紧包裹，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幸好那些来自遥远空间的星光刺破了无边的黑暗，给这个世界的生灵带来光明和希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马惜玉渐渐打起了呼噜，晴子紧闭的双眼却慢慢睁了开来。
“吁……”仰望星空，晴子轻轻叹息了一声，似乎想把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和烦恼统统释放，彻底消散在这个阴冷的世界。
“如果幸运，只要我和马惜玉沿着这条河流走下去，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李凌和他的女友。”晴子暗暗思忖着。
出发寻找这对情侣的时候，她和马惜玉只有唯一的线索——李凌出发前告诉秦小羽的那句话：“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我们就沿着河流出发，下游的森林和谷地里，应该有我们要寻找的东西！”
马惜玉坚称李凌没必要撒谎，那一定就是他们远行的目标，可晴子却觉得那只是李凌随意说出的用来调情的诗句。
现在看来，马惜玉是对的！李凌和秦小羽的确没有离开河流附近，这个坐落在美丽的月牙似的小湖边，曾经铺着鲜花和干草的小屋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想到李凌和秦小羽曾经在这里快乐的生活着，狩猎、沐浴、嬉戏、用鲜花和干草当做床铺，晴子的心中竟然蹿起了丝丝妒火，甚至忘记了李凌曾经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要出走。
更加急切地，晴子想要见到李凌，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走？作为支援者中的守卫者、守卫者中的指挥官，为什么只顾带着心爱的姑娘、不负责任的出走？！”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么？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下一刻，晴子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她立刻紧闭了嘴巴，悄悄地望了马惜玉一眼。幸好他并没有被惊醒，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脸颊上的泥土。这个自称怜香惜玉的青年此刻睡得就像死猪一样。
晴子收回了目光，开始回顾李凌和秦小羽出走后，支援者们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所经历的一系列变故和劫难。
刚开始的时候，葛金很好地领导支援者们扩展和加固了他们在苏尔特星的第一个基地——起名为龙首镇，而基地所在的高地，则被大家叫做盘古。
第三指挥官库尔班不遗余力地教习大家训练战斗技巧，并召集大家收集和制作足够多的食物和武器。俨然一场大战在即的模样。虽然大家不理解库尔班的狂热，但没有人觉得未雨绸缪是多余的。
在两个指挥官看似英明的领导下，龙首镇虽然还不具备一座城镇的规模和建制，倒也发展的有模有样，分成了工匠、储备、畜牧、休息、训练等等功能鲜明的区域。一切都按照大家最初的设想迅速发展的。
然而好景不长，所有的一切都被库尔班派出的侦查小队改变了。
晴子清晰地记得，当那只侦查小队回来向库尔班报告发现了远在几十里之外的蝠人洞穴时，库尔班双目中暴涨的光芒。
毫不犹豫地，库尔班立刻纠集起了大部分的支援者——足足有二百人，也包括参加过战斗训练的晴子——朝目标地进发。只留下了第一次显得犹疑不决的葛金和一些老弱的支援者留守龙首镇。
战斗被精心安排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夜晚，没有一丝星光能够穿透那样浓重的黑暗。
蝠人巢穴的洞口超乎想象的大，大的能够轻易吞噬一栋房子。入夜后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晴子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它的轮廓，就像一张巨口，等着让大家自投罗网。
晴子想要警告库尔班，直觉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但没有人听她的话，她甚至挤不进被守卫者团团围在中间的库尔班身边。
库尔班和他的亲信们经过紧张而周密的谋划后，命令大家在同一时间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嚎叫着向蝠人的巢穴冲了上去。
晴子没有动，她觉得大家被一个巨大的阴影包裹住了。
在距离洞口几十步的距离时，无数被惊动的蝠人冲了出来，它们闪动着宽大的翅膀，扑灭了许多火把，尖啸着用尖牙和利齿攻击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些人。
伴随着支援者虚张声势的怒吼和凄厉的大叫声，伤残和死亡在战斗开始的同时爆发！
“快冲上去！把火把扔到洞穴里面，烧死那些畜生！否则，大家都会死在黑暗之中！”库尔班大叫着指挥大家前进，丝毫没有在意前面那些同伴凄惨的叫声。
直到这时，大家才惊恐地意识到：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如果不能把大部分蝠人堵在洞穴之中，用火焰和浓烟杀死它们。等手里的火把燃尽后，大家就会成为这些具有夜视能力的飞行兽的活靶子，干等着被猎杀而死。
“库尔班是对的！”这是晴子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她立刻大叫起来，招呼落在后边的人跟着她一起行动，甚至来不及去想库尔班和他的亲信们怎么会想出在漆黑的夜里发动攻击这么愚蠢的决定。
很快，许多人反应过来，顶着一连串迎头飞出的蝠人，不要命地朝洞口冲了上去。
但远远不够！不少胆怯的支援者借着火光，看见了那些被蝠人的利爪割裂的身体，脚步反而停顿了下来。
一个冲在前面、面孔稚嫩的年轻小伙甚至瑟瑟发抖，脚步不住地往后移动着。
晴子经过他身边时，大喊着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准备将手里的火把投掷进蝠人的巢穴中。
“懦夫！”一声怒吼从不远处炸响。紧接着，晴子看见库尔班出现在了小伙的身侧，不由分说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面相凶恶的库尔班，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
小伙在最后时刻转过了头去，也许是被吓傻了，也许是临死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库尔班的长矛刺向他的脖子，穿透而过足有半米的长度。
晴子的心在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又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眼看着库尔班慢慢抽出了他的长矛，然后一脚踢在年轻人的肚子上。
“砰！”年轻人的身子倒在了晴子的面前，剧烈的抖动着，血浆从喉咙喷了出来，溅在她的脚下。
年轻人看见了头顶的晴子，向她伸出手来，想要寻求帮助，却早已发不出声音来。
晴子惊恐地倒退了几步，才如梦初醒地跪下身子，有些慌乱地用手掌按在他的脖子上，想要阻止血液的流失。
身后再次响起长矛穿透血肉的声音，以及两声短促的惨呼，库尔班又接连杀死了两个企图逃跑的同伴。
“逃跑的人都得死！就像那些野蛮的畜生！”库尔班大喊了一句。守卫队长马强和其他几个亲信就像得了失心疯般一阵欢呼。
库尔班的手段狠辣而有效。很快，大家都不再犹豫，簇拥着一哄而上，将手里的火把使劲朝洞穴深处扔了进去。
所有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和尖木，对准洞穴的方向，想要将那些来不及飞出的蝠人堵在洞穴里面。同时，一部分人还要面对洞穴外面、来自头顶的攻击……
战斗持续了大半夜，洞穴里面再也没有蝠人冲出来时，天空中蝠人的攻击却愈来愈频繁了。
随着最后一个火把的熄灭，蝠人的攻击也到了高潮。大家在黑暗中朝头顶胡乱地刺着，想要阻挡蝠人的袭击。可惜同伴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几乎让大家的精神彻底崩溃。
“躲到洞穴里面去！”不知是谁在混乱之中大喊了几声。
众人立刻拥挤着、互相踩踏着冲进浓烟弥漫的洞穴，守在洞口处附近抵挡着蝠人的攻击，也终于稳定了阵脚。
也许战斗进行的太过惨烈，连群星也看不过去，硬生生穿透了云层，将明亮的星光照射在洞穴所处的大地上。
盘旋在周围的蝠人知道再难杀死这些躲在洞口的突袭者，在空中盘旋许久后，才不情愿地飞掠而去。
众人待在洞口不敢轻举妄动，一只等到天亮的时候，才有一些胆子稍大的人朝洞穴深处走去，想要看看究竟有多少蝠人被浓烟熏死在里面。
晴子没有进去，她甚至不敢想象里面的情景，哪怕敌人是一些野蛮的畜生，她也不愿看到那些凄惨的死状。
但她还是听到了其他人的描述，说里面简直就是那些活该断子绝孙的禽兽的地狱。里面几乎没有几头成年的蝠人，也许它们全都飞走了，被浓烟熏死在洞穴深处的全是一些幼崽，许多幼崽的身上粉嫩光滑如婴儿皮肤，身体也只有拳头大小，面目却十分可憎……
一场战斗，足足损失了三十多个支援者，伤者更是达到了近半之数！
更加让人寒心的是，库尔班和他的亲信们居然厚颜无耻地欢呼着胜利，甚至在龙首镇的广场上载歌载舞、举办起了篝火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