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心（四）

“老人家，你为何会流落至此？”

老乞丐长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本是庄稼汉，奈何今年遇到了大旱，交不上粮税，地便被收了去，我儿去帮矿场主铲矿，却被滚落下来的石头压伤了腿，现如今在家里卧床养伤，为了生计，儿媳便出来帮富贵人家洗衣服，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都是我这个糟老头子拖累了他们，只能出来讨几个钱，好减轻家里的负担。”

也许是因为常年压抑，把苦楚吞进了肚子里，无人倾诉，老乞丐的话比平时格外多了些，玉衍也耐心的聆听着。

“因为那大旱种不出粮食，就算患了病也没钱去看大夫，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可天下之大，哪里会是容身之处，你们这些世家公子生得好，在富贵人家衣食无忧，哪会受这些人间疾苦。”

玉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老乞丐。

“老人家，我给你良田，保你衣食，你快回家去吧，初春风大，过几天还有雨，在外面会着凉的。”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虽然眼花，但他不会认错的，那是一张地契！

虽然只是一张薄纸，但这一纸契约，是几亩良田，能种粮食，能种蔬果，能救他全家的命！

如今慕国，虽地广人稀，可以开垦的土地并不多，再加上他们本就沦为佃户，地是官府的，地契也在官府手上，交不上租金地便会被收回去。

有了这地契，他们便有了自己的地，再也不用缴纳高租。

“公子……当真要赠予我这老头？”

老乞丐一脸不可置信，眼睛里还泛着激动的泪花。

“当真。”

听了答复，老乞丐跪下来朝她磕头，一边还反复着：“多谢公子！”

“老人家不必客气，快起来吧，您是长辈，这么拜我可不合规矩。”

玉衍一边道一边扶着老乞丐站起来，他在地上坐久了，腿有些发软，见他站不稳，一旁的东方南犰也过来扶着。

“公子真是个好心人，不知道公子能否告知您的大名，好让我这糟老头记着恩人，来日报答。”

“不必报答，若非要报答的话，您保重身体便是。”

她说完，拉了缰绳上马去了，然后转头对东方南犰道。

“我们走。”

没有留下姓名便匆匆离去，行事倒确实是公子的作风，东方南犰也拉着缰绳跟了上去。

他一直在深宫之中，就算曾经秘密南巡，也从未俯下身来，亲自品味这人间疾苦，偌大的慕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着苦，能救一人，救百人，却难以救成千上万人，除非要改变牵引着整个国家的根。

但如果连一人都救不了，何谈救百人？

离宛平城渐渐变远了，东方南犰就有些疑惑。

“公子，我们要去哪？”

玉衍看着前方的路。

“那张地契，是一个朋友赠的，今日带你出来，便是去见他的，说起来你们还是叔侄关系。”

叔侄关系？东方南犰愣了愣，这么说是自己的叔叔？

回想起来，父皇有很多个兄弟，但不少都死在了战乱中，有的...是被父皇处刑杀掉的，他要见的...会是哪位叔叔？而且...公子怎么会跟这样的人认识？

他心里虽然有无数个问题，但百问不如一见，问多了他也怕烦到公子，就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