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两者皆赢
花瓣徐徐飘落，落到发间再化为虚无。
落英缤纷，孟阏缩在椅中，意识昏昏沉沉。
手中握着一只玉簪，沉浸在梦中醒不过来。
滴水落叶被踩出声音，都聆渐走渐近，身子稍弯，做出一个欲坐下的姿势。
身后瞬时凝出一把椅子，都聆缓缓坐下，轻声说：“梦还没醒吗？”
话音还未落下，孟阏倏地睁开双眼。
纷落的花瓣定在空中，在一霎那间，粉碎成点点银光，全部消失在院子里。
“这簪子还在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当个宝啊？”，都聆嘲笑着说。
孟阏手指捏紧簪子，随着她用力一捏，簪子消失在手中，轻拂了下手背，说：“你来做什么？”
“听闻你来了这里，我来坐坐。”
都聆望了一圈院子，这里真是熟悉无比。
除了院中的那一棵梨树没有，其他每一处都是仿造落叶山庄。
孟阏精神不大好，也没有应她，院中安静下来。
都聆打破这抹沉静，说：“也真是奇怪了，那个男人送你的簪子你能收藏多年，看起来是个念旧的人，怎么对索引就如此狠心呢？”
原来是来找她算账的，孟阏刚受过雷刑，身子不适得厉害，无精打采地说：“我现在没精神同你打嘴仗。”
那么大阵仗，都聆哪能不知道。
面色苍白，眼神恹恹，想来是不太好，都聆略带讽刺，目视前方说：“怎么？你不是灵绻的忠仆吗？她竟也舍得罚你？”
话里讽刺甚浓，体内气血翻涌，手捏住扶手，孟阏深吸一口气：“我是仆，主人罚一罚，又有何妨。”
“真把自己当仆了？，都聆嗤笑一声，看着她说：“经此一事你还看不出来吗？巫界真正做主的人，是谁？”
即使巫皇不理世事多年，但只要他想，权利便会回到他手中，还有灵绻什么事情？
孟阏眯起眼睛，到底是谁看不清，敛下情绪，她说：“我这条命是殿下给的，自当尽忠尽心。”
将喉咙里的血腥气压下去，孟阏仰头吸气：“你将七情中的爱封在哪里了？”
境界永远停滞，仙与神的寿数，岂能同日而语。
胆子还真够大的，把七情封住一情，是对自己有多狠？
这件事连陆知杳都不知道，就知道藏得有多隐秘，都聆不敢看她，将头偏了过去，说：“这事你别管。”
孟阏扫她一眼，说：“我想不通，你为何要封住七情。”
提及王雁空，都聆心里有些空，眼神复杂起来，沉声说：“太深太沉了，可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头，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害了他，我封七情，他剔执念，两者皆赢。”
两人情缘已灭，但好歹是夫妻一场，不能一起沉溺下去，无法自拔。
成全了旁人，却害了自己，孟阏觉得她有点傻，“修为停滞，于你不是益处。”
都聆：“你究竟想说什么？”
“把你的记忆给我，把你的爱放回去。”
可都聆却不想如此，知道与她说不通，也不再在此事上与她费唇舌，转而关心起她的伤势，“之前叙阳捅过你一剑，如今又受了几十道雷刑，你身子没事吧？”
“无事。”，孟阏神色稍敛，也不再跟她掰扯，她不愿意，难道还能拿刀架脖子上，逼她不成吗？
这样像无事的吗？都聆撇撇嘴：“别硬撑，说自己有事又不丢人。”
孟阏：“……”
“叙阳那个孩子也是，你虽做事不讨喜，也不至于给你一剑，到底是太年轻。”，都聆忍不住抱怨着。
孟阏的身子怕是受了重创，那一剑怕还是雪上加霜。
正当都聆皱眉之时，孟阏忽然出声：“不是他捅的。”
“什么？”，都聆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手放到剑伤处，本来已无多大事，但受过雷刑后，那处又发了出来，隐隐作痛。
孟阏眉头紧锁，从内里的伤痛向外散开，她咬牙说：“我说，那剑是我捅的。”
“你疯了不成？”，都聆直接站了起来，用惊骇的眼神看着她。
自己捅自己，下手够黑的啊！
痛意一波波袭来，背后被冷汗浸湿，孟阏苍白着脸，强忍不适说：“是我操控了他，然后一剑捅向了我。”
“疯子！疯子！”，都聆恨不得用口水啐她两句，操控叙阳捅她一剑究竟有何好处，累得叙阳疯癫几日不说，自己还吃了苦头。
斗篷下的伤口裂开，将里面的薄衫染红，她接着说：“如果我有得选，”，话没有说完，孟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不对，没有如果，我根本没得选。”
两权相害取其轻，索引死不过是换副身子，也就理所当然选择了叙阳。
可叙阳看不透，总是在添乱，闹得上下皆知。
上有蘼芜宫盯着，左右有饿狼猛虎在观望，她根本就没得选。
“你今日来正好，我亦有要事与你说。”
略重的呼吸一顿，都聆收敛住自己的气息，坐下说：“说。”
孟阏按住扶手摩挲，借此抒发身上的隐痛，她说：“索引的日数不多了，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我才没有走，想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
“既然如此，你就先别走，留下来。”
听上去像话里有话，都聆觉得奇怪，用打量的眼神看她：“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我替索引养了一幅上好的身躯，这些年好生浇灌，等着她从这具身体里咽气，便，”
在飞钺没有死之前，她就有了这个想法，甚至也替飞钺养了一幅身躯，但最后飞钺魂飞魄散，没有用得上。
都聆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厉声打断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索引不会答应你这样，况且巫冥盟约已定，你那套巫族的假转生之术，最好永远别再拿出来，否则冥府要跟你算总账，你自打进了巫界，犯下不少恶果吧，冥府真跟你计较起来，你是要被打进无间地狱，那里是什么样的，你总听说过吧？要永生不得超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