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全集)(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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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马翠清离开农业社办公室,到沟南边搬兵。她找了几个人之后,就跑到沟北边找韩道满,结果在这儿绊住脚了。

急性的姑娘,这会儿变成一个气蛤蟆。她那个未来的老公爹韩百安不光自私、落后,竟然跟着弯弯绕这一帮子人骂支书,还要打支书,真是反天了!马翠清可受不了这个。她要先让韩道满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爸爸狠狠地批评一顿,然后把他爸爸拉回家。他不这样做就不行!

姑娘今年整十八,是农业社养大的娇女。她从小死了爸爸,妈妈守着她和一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过日子。孤儿寡母,日子难过,遇上一点天灾人祸更是走投无路了。一九五三年春天,妈妈的老病根犯了,这一回比哪一回都厉害,请医吃药,欠了一大笔债;地典出去了,家具也卖了,光剩下了两间房壳壳。妈妈的病越来越重,眼看着不行了。给娘家捎信,娘家没来人;给姨家带话,姨家没照面。他们举目无亲,走到了绝路上。

有人给他们出主意:“靠谁也不如靠农业社,把孩子交给农业社吧,这个靠山最保险。”

妈妈一手拉儿,一手拖女,挪到大庙里。

马之悦办了个富社,腰粗腿壮,日子过得挺红火,办公室设在大庙里。

马之悦正坐在罗圈椅子上点票子,娘仨跪在地下磕响头。妈说:“马社长,您修修好,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收下吧!我死在阴间也念你们的大恩大德。”

马之悦把票子锁进抽屉里,一面把他们扶起来,一面嘬着牙花子说:“要说,一个庄住着,又姓在一个‘马’字上,我应当帮帮你们的忙。就是这个社刚办,还不稳当;人多势众,什么样心思的都有,这个事儿不好办;万一因为你们的事儿,把个农业社搅散了,我可吃罪不起。唉,老嫂子,还是求求亲戚吧。”

娘儿三个把好话说的用车拉,说不动铁石心肠。

有人可怜他们,就给他们出主意:“到沟南试试,穷社也比富亲戚强啊!”

妈妈一手拉儿,一手拉女,又挪到沟南韩百仲家的小土屋里。

韩百仲办的贫农社,缺东短西,畜弱资金少,春耕播种碰到了问题。有几个社员让困难吓住了,想要退社。正在这个时候,娘仨进去了。

他们刚要跪在地下磕头,韩百仲一把将他们拉了起来:“唉,这是干什么,有话尽管讲嘛!”

妈妈说:“我没有多远的活头了,撇下这两个孩子,活不下去呀!求你们只当他们是小猪小狗,把他们拉扯大……”

韩百仲沉思了片刻,对着社员说:“瞧瞧吧,咱们穷人不走合作化的道路不行啊,独木不成桥,单丝不成缕,谁知道自己哪一天有个天灾人祸呀!遇上个事儿,大伙儿不相互扶着点儿,就得败了家,破了产,还得过上苦日子呀!”

吵闹的社员们一见这实在事儿,又听了这实在话,都不吭声了。

韩百仲又对翠清妈说:“大嫂子,你尽管好好地养病。咱们是穷人,穷人不怜穷人让谁怜!我们就是拖着棍子要饭吃,也不能丢下这两个孩子。”

娘仨回到家,当天夜里妈妈就伸腿死了。

小穷社帮助埋葬了死者,偿还了债务,修理了房屋;又送小弟弟上了学堂,马翠清跟着大人在社里干些轻巧活儿。缺了短了,社员们都抢着帮他们。这家做鞋,那家做袜,逢年过节,挨门叫他们。韩百仲怕两个孩子孤单,三年里边,每夜他都跟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做伴儿。大脚焦二菊像对待亲生儿女一样疼爱他们。马翠清就是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长大成人的。

马翠清长大成人了,人大了,心也大了。

转高级社的时候,孤老太太五婶当了五保户。马翠清说:“五婶一个人孤单单的,让她跟我们一块儿过吧;不用社里‘五保’了,我大了,能养活她。”两个家合成一个家,做活的有做活的,做饭的有做饭的,和和气气,就像亲骨肉。

姑娘大了,出息的又结实又能干,提媒的人多了。人们很自然要找韩百仲拿主意。

韩百仲说:“她有妈了,跟五婶说吧。”

五婶说:“翠清比我有眼光,让她自己找吧。”

马翠清说:“我不想这道事哪!大伙儿把我拉扯大,刚能干活效力,就跑了,太没良心了!”

去年秋天,焦淑红联络一群团员开荒种树苗,这种事情,自然丢不下马翠清。过了几天,焦淑红又把韩道满拉到里边。马翠清和韩道满两家都住在村东头,上工下工常常一道走。马翠清觉着这个人挺老实,心又灵,手又巧,很喜欢他,就是嫌他落后。韩道满觉着马翠清挺热情,积极,又能干,也很爱她,就是怕攀不上。焦淑红看出两个人的心事,对马翠清说:“他是个青年,落后点可以帮助嘛!”又对韩道满说:“你努力进步,不就够上啦!”一来二去,两个人越走越近,越近越亲热;加上大伙儿一凑,不知不觉地就恋爱了。只是这场恋爱,给单纯的马翠清添了一块心病:韩道满的爸爸韩百安太落后,净给马翠清丢人现眼!

现在马翠清气冲冲地往东走。

沟北边,最东北角,四周土坯墙,围着三间砖座、草顶的房子。房子坐落在当中,后院小,前院大。后院是个死葫芦头,靠后墙根,一边是茅房,一边是小草棚子;前院有棵大杏树,树上挂着半青半黄的大杏子,蒜辫子似的压弯了枝。树下有一盘石磨,好久不用了,上边遮着一片破席头。前院后院的地上都种着蔬菜,当中留着一条单人才能行走的小路,青绿细长的大蒜叶子,朝外披散着,遮住路面,人走过,蹚得它们刷刷响。

这会儿,大门虚掩着,院子里很静,几只小麻雀在杏树枝头上跳来跳去。

韩道满刚点着火,正切菜。

这个庄稼人,从小死了妈,爸爸是个木头人,没有得到过任何女性的温暖。从打他跟马翠清好起来,才有了个知疼知热的人。他的脾气也像是变了,不再死气沉沉了,出来进去都是笑模笑样的。特别是今天晌午头在村边树林子里跟马翠清亲热了一回,真是起心美。他盼着麦子黄,盼着动镰刀,麦子一收割,就登记结婚,马翠清会给这个小院子带来无限的欢乐。

韩道满往日回到家里来,爸爸早就不声不响地把饭做熟等着他。可是今天,锅灶都是凉的。遇到这种情形,老实的小伙子就要想想了。爸爸一定又跟他生气了。爸爸跟他生气,从来不吵不闹,只是不吃饭,不理人,到了节骨眼上就拼命。爸爸一向没有捅过他一个手指头,不知怎的,他怕爸爸,见了爸爸,就变成一只老实的小羊羔了。

马翠清进了砖门楼,大声喊:“道满,快走!”

韩道满用手揉着被大葱辣酸的眼睛,探出头来,笑着问:“干什么去呀?”

马翠清站在屋门外边,说:“马连福在干部会上捣蛋,骂了萧支书,你们沟北边的人瞎起哄,还要干架;咱们好多人都在那儿助威风,就缺咱们两个了。”

韩道满想着爸爸就要回来了,还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又扔下家走了不太好,就为难地说:“我的饭还没有熟哪,等一会儿行不行?”

马翠清说:“先生,你是怎么搞的,是吃饭大紧哪,还是斗争大紧哪?”她说着,一步跨进屋,弯腰从灶膛里扯出柴火,腾腾几脚,就把火给踩灭了。

韩道满一见马翠清发了气,也顾不上饭不饭了,就把棒子面放下了,把锅盖上了,笑着说:“你说走,咱们就走还不行吗?”

马翠清说:“这就对啦。年轻人,一定得雷厉风行的。到那儿,也不用你干别的,就把你爸爸说几句,随后把他拉回来就行了。不管怎么样,你要拼命把他拉回来!”

韩道满刚把一只脚迈到门槛子外边,听到这句话,赶紧又缩回来:“我爸爸也在那儿呀?”

马翠清说:“他不在那儿,我何必这么急着找你。你想想,要是真动手打起架来,你爸爸准是站在马连福那一边,你说我是打他不打他?”

韩道满更害怕了:“还要打架呀?”

马翠清说:“说急了,他们动手,咱们还能干等着挨呀!”

韩道满一愣:“打我爸爸?”

马翠清说:“我们青年人就是要站在社会主义立场上,不讲什么私情!”

把爸爸拉回家的信心和勇气都没有,他敢动手打自己的亲爸爸?韩道满哀求地说:“翠清,你自己去吧。”

马翠清着急地问:“怎么啦?”

韩道满低着头说:“我下回去吧。”

马翠清又好气,又好笑:“下回,还有下回?让他们骂八天哪?给我走!”说着就要拉。

韩道满往后退着,说:“翠清,有我爸爸,我……”

马翠清停住了,见韩道满这种畏畏缩缩的熊样子,又生气,又痛苦,脸蛋涨得通红,胸脯子一鼓一鼓的,吼吼地喊开了:“瞧你这个架势,你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你那胆子芝麻粒大呀?他们骂支书,要破坏农业社,你不跟他们斗争,你还怕你爸爸,这是什么鬼立场!你还要求入团哪!入个屁吧!得了,我算看透了你。咱俩呀,从此吹台!”

韩道满的头上打个闷雷,一句话没有出口,马翠清一跺脚走了。他追了两步,没有喊出声音,两只大手捂住脸,痛苦地蹲在了菜畦边上。

马翠清离开了韩家的砖门楼,就把个人的一切恼怒都扔在脖梗子后边了。她满心里想的是赶快多找上几个人,赶到办公室去,把那群捣蛋的人斗倒。

她一直往北走,奔向村边子的一排羊栏。

老远,她就听见那儿的小羊羔咩咩的叫声。走进打胸高的土坯墙,圈里的大羊小羊一齐挤到栅栏门,朝她仰头伸脖子叫唤,有的还跳着撒欢。她不顾看它们,逗它们,推开旁边的小屋子的木板门,探头朝里一瞧,屋里也是一股子羊膻味呛鼻子。短短的小炕上,放着一个行李卷儿,一个连炕小灶,灶边有个用坯垒的小桌子,上边是风灯,大大小小的羊叉子排了一墙。最引人注目的是北墙上悬着毛主席像。西边还有两幅水彩画,一幅是凤凰戏牡丹,一幅是招财进宝图,这是出自韩道满的手笔。马翠清也不顾看这些。她心里想,哑巴上哪儿去了呢?她摸摸锅,锅是热的,大概刚吃完饭,不一定走得太远。

马翠清正要转身朝外走,猛听得对面小草棚子里爆发起粗犷的大笑声,把她吓了一跳。

哑巴盘着腿,坐在小草棚子里一捆风干的青草上。他怀里抱着一只雪花白的小羊羔,身边放着一只碗,碗里盛着半碗米汤。他喝一口米汤,含在嘴里,又拿起一根粗麦茎,一头叼在自己的嘴唇上,一头插进小羊羔的嘴里;再把自己嘴里含着的米汤顺着麦茎轻轻一吹,注入小羊羔的嘴里了。不一会儿,他就吹完了一口米汤,高兴地哈哈大笑一阵。他一抬头,看见了进来的马翠清,又是一通大笑。

哑巴四十来岁,准确的年纪谁也说不清。身材高大,骨骼粗壮,头发黑得出奇,就像一顶黑缎子帽盔;黑脸膛,尖下巴颏,俊眉俊眼。要不是脑门子上那一块大伤疤,他一定是个很漂亮的男人。这个哑巴十岁那年死了爸爸,成了孤儿。马小辫把他收留过去,当了放羊的。哑巴一气给马小辫干了十年,除了吃饭,一个子儿都没得着,不要说换换季,冬天还光着脚丫子。那年腊月二十三早起下大雪,羊棚小屋坍了顶,风雪可着劲儿往屋里灌,冻得哑巴没处躲,没处藏。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到院子里的木柴垛上抱木柴,想弄点火烤烤,结果让正在上房搂着炭火盆的马小辫瞧见了,抄起捅火的铁筷子就追出来。哑巴躲不及,让马小辫一火筷子打在脑门上。马小辫硬说哑巴要到内宅偷东西,打伤了不算,还把哑巴扯到小屋里锁起来,一天都不给饭吃。就在这天晚上祭灶的时候,哑巴从屋顶上钻出来,点着了木柴垛,跳墙跑了。没有人追他,也没有人找他,慢慢地也没人提他了。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就是为了受污辱,受歧视,当牲口,才来到人世上的呀!这个伤疤,只不过是他在三十来年的黑暗道路上,受尽无数虐待的一个小小的记号罢了。

哑巴流浪在外乡,直到土改那年,他才背着一捆子破烂回到家。他把坍了架的小土屋堵了堵,住下来,每天出去替别人打短。没活的时候,他就到熟人家找口东西吃,找不到就饿着。他既聋又哑,任何人也没有办法向他宣传什么。他是东山坞一个最难对付的群众。说起来笑话出了不少。

土地改革的时候,分给他三亩地。干部把他叫到地里,用脚踏踏地,又拍拍他的肩头,告诉他,这地归他所有。他摇头不信,跑回家。干部又把他拉到地里,又告诉他,他生气了,把当时的贫农团主任韩百仲推了个大跟头。没办法,几个贫农团的干部只好给他代耕。到了秋天,干部们把成熟了的庄稼全部给哑巴运到小土屋面前。哑巴还是瞪着两只眼睛,敌视、怀疑地看着大家。干部们放下庄稼走了,哑巴在后边哇啦哇啦地叫起来。大家挺奇怪地转回来,哑巴拍着韩百仲的肩头,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哈哈地笑了。从此,他爱上了土地。他起早贪晚,作务庄稼。没有牲口耕,他就用镐头,一镐一镐地把土地翻开;没有肥料,他每天夜间背着粪箕子到柳镇的官道上拾。庄稼该成熟了,他怕别人偷他的,日夜守在地里。他对土地爱得深沉,连好庄稼把式韩百安都不如他花的心血多,能人焦振茂都佩服他。

等到办起农业社,人们商量动员哑巴入社,这可糟了。谁要跟他比划土地归堆,轻着,他伸出个小拇指,表示你是坏人,把你推出来;重了,攥着拳头就要打。办社第一年,哑巴单干过来的,他对农业社不瞧不看。办社第二年,他好像动了心,他跑到农业社的地里看,场里看,社员家里看,最吸引他的是五婶和马翠清的家。第三年春天,有一天,他跑到办公室找到韩百仲,拍拍韩百仲的肩头,又拍自己的胸脯子,然后两手一合,一举,严肃地点了点头,就走了。韩百仲莫名其妙,社员们也猜不出怎么回事儿。第二天早上,他把自己的一只小牛犊牵来,交给了马老四,等到社员们下地干活的时候,哑巴又来了,动手就干。晚上开会,哑巴也来了,坐在那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让别人给他比划开的什么会。从此,哑巴成了社员。就是这样一个社员,入社三年,没有歇过一天工。十七只瘦弱的绵羊交给他,三年光景,成了五十只的一大群了。他把农业社当成自己的家,把农业社的财产当成自己的命,谁要做出损害集体的事,他不会讲理,却会用拳头说话。所以今天办公室里要打架,马翠清立刻就想到了他。

哑巴瞧见马翠清,哈哈地笑了一阵,就向她打手势:两只大拇指伸开,放在头上,又摸摸肚子,拍拍屁股,嘴里吭哧吭哧地使下劲儿;指指怀里的小羊羔,又一闭眼,皱皱眉,指指羊栏,摸摸乳房,摆摆手;又装个哭相,用二拇指戳戳脑门子,眨巴眨巴眼,笑了。接着,他又指指碗里的米汤,晃晃麦茎,拍拍小羊羔,两手一合,又慢慢分开。最后他指指自己,两手合成个小圆圈,拍拍胸脯子,指指西边,美滋滋地摇头晃脑。

马翠清跟哑巴最熟,他的比划全看懂了。哑巴说,母羊生了羔子就死了,很多羊都没了奶水,急得他苦苦地想了好久,才想到用米汤喂养它们的办法;这样,小羊羔会慢慢长大,他就成了模范社员,戴上光荣花到县城里去开会。

可是现在马翠清心急,顾不上多耽误时间,敷衍地伸伸大拇指,夸他是好样的,就又跟他把马连福骂萧支书,并要打架的事儿比划一遍。

没等马翠清比划完,哑巴就把小羊羔往草上一放,猛地跳了起来。他嘴里嗷嗷叫,转着弯找顺手的家什,攥起一个大拳头,使劲儿晃了晃。

马翠清拉住他,摆摆手,告诉他不用带家什,只要他往那儿一站,马连福就会害怕。

哑巴笑着点点头,又同意又得意。他刚要走,立刻转回身,把小羊羔抱起,抚了抚曲卷的白毛,放在草上,还从旁边提过一个大草捆横着把门口堵住。他见西斜的太阳把强烈的光射进小棚子里,晒着小羊羔,就又找一块大木板子遮在门口。这才瞧瞧里边,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走出门口,依着马翠清,应该撒腿跑。

哑巴的麻烦事儿真多。他又折回院里,挨着大羊栏走了一趟,把每个栅栏门的吊吊都摸了摸,扣结实;然后,走一截儿回头瞧瞧,好像一个妈妈把吃奶的孩子放在家里一样的不放心。

急性子马翠清,对他这个做派都要发火了。

他们两个大步流星地朝办公室走,刚到大庙门口,碰上正朝这边走的五婶。

马翠清喊她:“妈,你怎么还不快到办公室去呀?会在那儿开呀!”

五婶说:“还到办公室干什么去呀!那边的会早就散了。”

马翠清着急地说:“糟糕,我们来晚了!打得怎么样啊?”

五婶说:“没有打起来,好说好散;我觉着你就瞎咋呼,人家萧支书那身本事,还压不住阵脚呀!”

马翠清跟哑巴比划,说是会散了,不用去了。

哑巴失望地吐吐舌头。

五婶说:“快去看看你萧大姑夫吧,把老头子气疯啦!”

马翠清拉着哑巴的袖口,就朝沟南边萧家跑去,五婶也紧紧地跟在后边。

他们一上坎子,就听见萧老大的吵嚷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