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杨昊
入夜，千觞和无痕留在了如芳居住宿。听唐均英这么说，两人越来越感觉江湖并不适合他们，他们虽然渴望热血，但讨厌勾心斗角。
第二天马上就来了，马帮帮主带着总帮的兄弟们走道回来了。后面的马帮众人很是高兴，是不是的吹几声口哨，和旁边的伙伴们打闹玩笑。但是前面压场的杨昊脸上并没有喜悦的表情，相反脸色有点难看。按说背井离乡5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应该高兴才对。邱枫见杨昊脸色不太好，驱马上前说道：“帮主我们都回高城了，你心里不开心吗？”邱枫是杨昊提拔的弟子，在总帮的走道中，他每次都是有勇有谋，帮杨昊出谋划策。杨昊很是欣赏他，杨昊没有婚娶膝下并无儿女所以邱枫是他精心培养的下一代帮主。
杨昊转过头去看了邱枫一眼，又转回头来看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一路回来，听见了不少风言风语，心里不舒服而已。”
邱枫知道杨昊说的是什么，他们每次住客栈进城都会听见百姓谈论马帮的成亲宴和武林大会的事情。他知道杨昊私心里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丁显能成为副帮主，也是因为他和杨昊一次次出生入死的走道，面对险恶拼出来的。所以分总帮和副帮的时候才会让丁显出来带队。
“帮主，我知道你在纠结，但是无风不起浪，你回去以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邱枫并不是相信了外面的话，但凡事留个心眼总不是坏处。何况人一旦接触到高位，很容易被迷惑，他也很想知道丁显能不能把持住。
杨昊没有说话，邱枫也并不怕杨昊反感自己：“帮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可是你教我的。人心隔肚皮，我们不可能明白别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可能是别人误会了副帮主的心意，但一切在回去弄清楚之前，都不可排除好坏这两种可能，我们不要轻易的下定论。”
杨昊明白邱枫是为自己着想，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你是们马帮好，就快要到高城了。这次我们不要找人提前报信了，直接回去就行。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邱枫也是这个意思，便和杨昊说起了别的事情。
下午，杨昊一行人进入了高城，丁显本来在马场跑马，但是听手下吴伟来报，说眼线传来消息：杨昊等人走道回来已经到高城了。便连忙下马，一边回马帮一边吩咐吴伟：“这几天告诉他们，放缓脚步。杨昊这次回来没有让人报信，心里肯定对我有所怀疑，你们就是装也要和平时一样，知道吗？不可露出马脚来。”
“是，副帮主放心，我交代下去。”说完便走了。
丁显连忙跑到自己房内，收拾了一下书桌，把一些信该藏的藏，该烧的烧。完事后唤了下人来：“丁润呢，把他叫来。”
下人刚走，吴伟就来了：“副帮主，帮主到门口了。”
丁显听言，也不管丁润在干嘛，和吴伟一起到前门去了。迎面就看见杨昊和邱枫下了马，后面的人在卸货物。就正了正衣衫，过去了：“帮主回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声，我们好准备酒菜为大家接风洗尘啊。快，快进去喝点茶休息休息。”
杨昊面色如常：“哦，这次货比较多，就没分出人手来。酒菜嘛，你安排就好，出去了五个多月，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
丁显点点头，和他们一起进去了：“放心，好酒好菜都有。大家这一路也都辛苦了，是该好好吃一顿，高兴一下。”
傍晚，天开始黑了下来，马帮里灯火通明。骏马在棚里吃草，不时“呼呼”的交流着。而大厅里，人坐了好几桌，都酒过三巡了，大家吃的差不多了，说说笑笑划起拳来。
而杨昊和邱枫还是稳当的坐在主桌那儿，和其他兄弟聊着天。回来的时候，丁显并没有什么异常，行动言语之间也一如既往，这让杨昊放下心来。杨昊的确是个严肃而正派的男子汉，不怒自威。但是身经百战的他很注重和马帮众人的感情，毕竟不是每次走道都能一个不落的带回来。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愿意跟着自己冲锋陷阵，所以他尽量和他们不分上下的打成一片。
邱枫也没有喝多少，只是坐在一旁听他们说笑划拳，但是突然他找不到丁显了，丁润也不知去向。便起身想去找找他们。杨昊见他起身，以为他喝多了：“怎么了，喝的头疼？”
“不是，我看副帮主和丁润不知道去哪吐了，想去找找他们。”邱枫并没有说出心里的不安。
杨昊听他这样说，也很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和你一起去找。”于是两人就分两路去找他们了。邱枫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他们，站在走廊考虑了一番，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不对，帮主那边！
他连忙跑向另一边，去找杨昊。而杨昊也找了很多地方，才看见一处房间亮着灯。他没有喝醉，步伐稳健的走到了门外，刚要敲门就听到丁显和丁润的谈话，言语间都是野心。
“爹，帮主怎么回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席间吓了我一跳，还好我稳住了。如果让他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浪来。”丁润担惊受怕的问丁显，对于丁润来说，杨昊是个严肃的长辈，他很怕杨昊知道他们的所做所为。
丁显拍了一下桌子：“你能不能长点出息，他一回来你就畏首畏尾的。我事先也不知情，吴伟告诉我的时候打得我措手不及。帮主看着你长大，我和他又是经历生死的兄弟，别说他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丁显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看看杨昊培养的邱枫，不管是武功还是谋略都不知道比丁润高出多少去。自己和土匪强盗对战了多年，养成了他敢赌敢冒险的心性，怎么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懦弱呢。“你放心好了，出什么事有我顶着。”
杨昊听言，心中虽然惊异却忍住了。果然，邱枫说的没错，他着实比自己要冷静。杨昊打算着到底应该怎么办，丁显父子虽然没有说他们在谋划什么，但是想起一路上百姓们的言论，不由得心中多了分思量。他转身回去酒席中，半路上碰到了邱枫，见他一脸的担心，才安慰他：“我没事，刚才我听见了他们父子俩的谈话。市井中的流言蜚语竟是真的。唉，是我看错丁显了，难道之前浴血奋战的热血都是假的吗？”
邱枫却并不这么认为：“副帮主他可能是一时糊涂，有的人一旦登上了高位，想要的就更多了。丁显他只是没有守住自己的本心，被权位金钱迷住了眼睛而已。”
邱枫想如果丁显想要干别的事情，至少副帮的人都不可信了。他要想办法保住帮主，保住总帮。马帮向来被人景仰，想要再扩大规模是很容易的。他劝杨昊：“帮主，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要是让丁显发现你知道了他的野心，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杨昊也不是愚蠢的人，他明白邱枫所说的话。他只是在想应该怎样让马帮躲过这一场劫难呢。却没想到，一切被吴伟听见了，他站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杨昊和邱枫发现他。杨昊和邱枫虽然武功高，但是心里都在想着事情，被转移了注意力，竟然没有发现吴伟。
事后，吴伟左思右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丁显。若是不跟丁显说，万一阴沟里翻船，他岂不是也保不住性命？但是，邱枫之前帮过自己，吴伟和邱枫的交情也不浅，他不想邱枫出事。思量了半天，吴伟决定，只将杨昊告诉了丁显，没有说出邱枫。他是有私心的，既不想邱枫出事，也不想马帮就此被世人唾骂。毕竟他从小在马帮长大，他知道邱枫会挽救马帮的。
丁显听吴伟说杨昊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心里很是不安，思来想去不如先下手为强。当夜便去找了杨昊，但是他没有想到邱枫也在杨昊的房间里，当他敲响杨昊房门的时候，杨昊把邱枫推进了里间藏了起来。谁都明白，丁显在这个时候来找杨昊，肯定居心叵测，杨昊此举就是想保住邱枫，邱枫心里也明白，于是在里间默不作声，盯着情况。
杨昊去开了房门：“丁显，这么晚了，有事找我吗？”
“噢，就是这么长时间不见，找你聊聊天。”丁显很是心虚，藏了藏袖子里的短剑。
杨昊也不点破：“好啊，那我们叙叙旧。”便和丁显坐了下来。
杨昊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这次走道不得不感叹，我们真的是老了。想起年轻的时候，真是一腔热血啊，每次和土匪们较量都是一把好手啊。”
丁显也想起年轻的时候：“是啊，那时候真的是浴血奋战，一心为公。但是老了老了，打不动也不想打了。”
杨昊听丁显说出来的话，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也不能用马帮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做赌注啊：“年纪一上来啊，什么事就都看开了，金钱啊、地位啊什么都不值一提了。现在想想最难能可贵的是身边这些为你舍生忘死的兄弟。”他想劝劝丁显，毕竟是多年的好友，他不想丁显一错再错。
但是话听到丁显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认为杨昊是在向他说教，是在说他做的不对：“杨昊，这么些年来，我们为了百姓的利益，四处奔走，赴汤蹈火。可是他们只当这是饭前茶后的谈资，并没有多么感谢我们。后半辈子你还想继续这样吗，你认为这些都值得吗？”
杨昊和他说到此，才明白丁显心里真实的想法：“你以往的热血和初心呢？我们并不是为了让别人感激才加入马帮的，而是成人达己。”
丁显冷哼了一声：“难道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很虚伪吗？成就自己，成就自己能干什么？没有钱，命还要别在裤腰带上，这个世道除了权位就只有金钱才是王道。年轻的时候是相信这一套的，但是现在我只想赚一笔大的买卖，然后全身而退，颐养天年。我有错吗？”
杨昊见拉不回他的心了，他已执着成魔：“所以呢，你要那这些兄弟的命去换你的金银财宝吗？”
丁显不想和他继续争辩，他把手伸进袖子里，只要结果了他和邱枫，就什么都有了：“人啊，就是这样，想要的多了，自然要有牺牲。我不止要牺牲他们，还要……”说着靠近了杨昊，把短剑捅进了他的左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还要牺牲你。你才是我最大的阻力。”
杨昊没有防备，他没有想到丁显这么大胆，竟然晚上到他的房间来杀他，就被丁显刺中了。他双手捂着伤口，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盼着邱枫不要出来，带着总帮的人把他们摘干净。
丁显看着倒在地上的杨昊，一丝歉意都没有，决绝的转身就走了，还特地关上了门，怕有人看见杨昊受伤而暴露了自己。而杨昊为了帮助邱枫说服帮里的兄弟，他在丁显离开后，用沾着自己血的手指在地上写下了“显”字。
邱枫很镇定，一直忍着要冲出去的冲动，见丁显离开也不敢马上出去，怕他听见声响回来。他看见了杨昊写下来“显”字，才轻轻出去了：“帮主，我先带你出去，找地方疗伤。”说完，还把出去走道时随身带的止血散给杨昊撒上了。
杨昊现在很是虚弱，邱枫不敢动那把短刀，怕血涌出来。于是抱着他，施展轻功飞走了老远。邱枫心里盘算着要带杨昊去哪里治伤，想着他和杨昊一行人今天刚到门口丁显就出来接他们，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消息，算计着时辰出来的，恐怕高城里有他的眼线。又回忆着归来途中百姓们谈论的内容，想到有人说妙手堂的人住在如芳居，于是带着伤重的杨昊从人烟少的地方去了县城如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