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既能计划未来，也能推断过去

婴儿是否也能进行反事实的思考？当我们计划未来、思考各种可能的结果并从中选出最想要的一种时，最具有进化意义、最根本的反事实的思考便出现了。但怎样才能断定很小的孩子也做得到这一点呢？

在另一项实验中，我们试图探索婴儿是否能够发现一种物品的新用途，简言之，看看他们是否可以发明新工具。我们把小宝宝想要的玩具放在他们够不到的地方，再在旁边放一把玩具小耙子。就像面对套环时一样，15个月大的婴儿偶尔会拿起小耙子，但他们不太明白这个工具应该怎么使用。他们用小耙子把想要的玩具扒拉到一边，再扒拉到另一边，或者甚至令人灰心地推得更远，直到偶然把玩具扒拉到面前，或者干脆放弃。但稍大一些的婴儿就会看看小耙子，然后停下来思考。你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的头脑在飞快地转动。之后，这些宝宝会露出得意的笑容，通常看起来还会有些装模作样。你也几乎可以看到他们灵光一现的瞬间。接着，他们会拿起小耙子，伸到恰当的位置，罩住玩具，然后成功地把玩具拖到自己面前。同样，18个月大的婴儿似乎能够在心中预期，想象小耙子可能对玩具发挥哪些作用，然后选择最佳方案。

简单的“尝试-错误”法，即试着采取各种不同的行动，直到成功为止，这往往是适应周围世界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式。然而，预测未来的可能性让我们能够以更加深谋远虑的方式来进行计划，即用动脑代替动手。

大一些的婴儿似乎会预测，如果套环套不上或者小耙子没用好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并能避免失败的发生。也有研究表明，这并不仅仅是15个月大的婴儿与18个月大的婴儿之间的差异。只要有恰当的信息，即便是更小的婴儿也能够聪明地解决问题。5

明智地解决问题的能力似乎是典型的人类特性。也有少量证据6表明，黑猩猩或者像乌鸦之类聪明的鸟儿7偶尔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就算是黑猩猩或者乌鸦，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动物，在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本能或者“尝试-错误”法来适应世界。而本能或“尝试-错误”法也往往是非常有效而且聪明的策略。鸟儿综合了一系列复杂的本能行为来建成一个鸟巢，黑猩猩通过一次次的试错，渐渐能够准确地采用恰当的策略打开被复杂上锁的盒子，这确实令人极为叹服。但是，这完全不同于婴儿所采用的策略。人类学家认为，使用工具和做计划这两种能力都取决于我们对未来不同可能性的预期，这两种能力在人类种群的成功进化中功不可没。8而且，我们甚至可以在尚不会说话的小婴儿身上看到这些能力。

在上述实验中，婴儿似乎能够想象未来的各种可能性。那么，他们是否也能够想象过去的反事实，即世界本来可以是别的什么样子的呢？对于较小的婴儿，我们只能从他们的行为中推断其反事实的思考，而对于年龄大一些的孩子，我们就可以明确地问他们关于“应该、也许、可能”的反事实问题。直到如今，心理学家们还认为孩子不擅长思考各种可能性。对于并不太了解的事情，他们的确不太会思考与事实相反的可能，但是，如果他们理解了所涉及的问题，那么，就算是两三岁的孩子也能很熟练地创造各种不同的世界。

英国心理学家保罗·哈里斯（Paul Harris）也许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孩子的想象力。9哈里斯是一个又高又瘦、谨慎少言的典型英国人，他在牛津大学工作了许多年。就像同样效力于牛津大学的著名作家刘易斯·卡罗尔（Lewis Carroll）一样，哈里斯的工作也是最严谨的逻辑与最奇特的幻想的结合。

哈里斯给被试儿童讲述他们耳熟能详的英国乡村故事。10之后，他向孩子们询问有关未来和过去的反事实。淘气的小鸭子穿着沾满了泥浆的靴子，准备走进厨房里。“如果小鸭子就这样走进厨房，厨房的地板会怎么样？仍然很干净，还是会变脏？”“如果小鸭子先把靴子弄干净，再走进厨房，厨房的地板会怎么样？很干净还是会变脏？”就算是3岁的孩子也知道，只有小鸭子把靴子弄干净后走进厨房，地板才不会变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