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薰衣草的诱惑
动车站寻人后，童真突然打了个电话来，说她要回老家处理一点事情，寻人这事得等她回来后再继续。
“敏敏，你也不要只顾着找那两个女孩了，老秋说，失踪人口有个黄金48小时，这两个姑娘早超过48小时了。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童真说话时明显地有些喘，好像刚跑完几公里一般，“我这次回去，事情挺烦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江城。你在这里要好好保重啊。”
莫敏隐隐地感觉到童真话语里的无可奈何。但她也很是了解童真的个性，她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任是谁也问不出来的。
挂掉童真的电话，莫敏把教学参考书拿了出来，认真的看了起来。这些日子，因为寻人的事情，她的心都没放在教学上，每次上课都有些恍惚，总在课堂结束后才突然发现自己还有许多内容没有告诉孩子们。孩子们还是一如继往地喜欢着她，这让她更加觉得内疚。这下好了，童真走了，那自己的寻人计划也该暂告一段落了，也该把心收收好好地当个语文老师了吧。
莫敏把课备好，走进教室，她又下意识地瞥了瞥李小乐的座位，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作业架，堆满了各门学科的作业。时间果然是最好的遗忘剂。莫敏在心里叹了一声，开始上课。
那一节课，莫敏的状态特别的好，孩子们也挺配合，将各自查找到的资料都在课堂上精彩地展示出来。下课铃响起，师生们还在那里热烈地讨论着。
“莫老师，你今天的精神挺好呢。”下一堂课的英语老师一边帮着莫敏整理教具，一边由衷地赞道，“我们在办公室里听到你铿锵有力的声音，都觉得你的好状态又回来了。”
莫敏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感动。她原以为她前些日子的颓废掩饰的很好，谁曾想，同事们只是善良地不去提及罢了。人长大了，总会更成熟地去为别人思考，也就更明白，每个人都需要独自沉寂一段时间来修复自己的伤口。而那些默默守护着的人也许比修复伤口的人更难熬那段岁月。
捧着书本走进办公室，发现桌上有一个包裹。
莫敏想了想，想不起自己最近在网上又买了什么。她拿起桌上的拆信刀，一点点地拆起包裹。
是一束百合，一束开得很茂盛的百合。颜色却不是纯白的，而是有一点点嫣红，好像白色的花瓣上滴了几滴血一般。
在百合的下面，有一张卡片。卡片外面很是奇怪什么图案也没有。
莫敏打开卡片，她的手像触碰到毒蛇一般将卡片一下扔了出来。
那张卡片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
莫敏已经在慌乱地寻找手机，拔通了电话。
“小敏……”
竟是林立的声音，莫敏立即把电话挂断。
手机铃声却又响起，是林立打过来的。
“怎么了，小敏。你怎么电话一打就挂了。”林立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还是能听得出那话语里满满的关心。
“我……”莫敏想说，我拔错了。可是自己当时是想打电话给谁呢？
“你不舒服吗？别急，你在学校等我，我这就来接你去医院。”
莫敏张张嘴，她想说，不用了。她更想说，我就是生病了也不该你来照顾啊。可她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坐到了地板上，秋的寒意已经能从地气里渗出来，透过莫敏薄薄的裙子一点点地渗过她的心里。她终于还是捡起了那张卡片，终于还是睁大了眼睛看那卡片上的几行字：莫老师，为何你不来救我。
没有署名，但，莫敏知道这是李小乐寄来的。或者说，是某一个人用李小乐的名义寄给她的。
李小乐，你是在埋怨老师终于还是放弃了寻找你吗？
李小乐，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李小乐，老师不是不想去找你，老师是没有任何可以找到你的痕迹啊。
痕迹？
莫敏像想到了什么是的，从地上爬起，捧着那个快递仔细地看起来。
快递单上竟没有寄信人的任何信息。
莫敏失望地将那包裹推到了桌子的角落，那包裹像个表演钢丝舞的演员一样，在桌角那里停了一会，“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有一包什么东西从包裹里窜了出来。
莫敏捡起那东西，是一包花籽。小小的便装袋上贴着花籽的名字：薰衣草
莫敏左手拿着卡片，右手拿着那包花籽，她的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一句完整的话：莫老师，你为何不来薰衣草开放的地方来救我？
是的，这一定是李小乐给自己的暗示。
那么，江城哪里有薰衣草开放？
莫敏打开百度，一无所获。
她又打开薰衣草的百科介绍，知道了薰衣草喜欢日光，只有日光充足的地方才会有成片成片紫色的薰衣草开放着。比如说，薰衣草圣地普罗旺斯。
莫敏再次搜索，江城附近哪里的城市日照最足，最适合养薰衣草。
离得最近的薰衣草庄园也在杭州，在HZ市桐庐巴比松米勒庄园。而最远却最大的薰衣草种植地是在XJ伊犁。
难道，李小乐去了杭州？还是去了XJ？
手机再次响起。
“小敏，我到了。你下来吧。”
莫敏下了楼，林立已经迎了上来，将莫敏扶进车里。
“小敏，你哪里不舒服？”他从车里拿出一条披肩，披在莫敏身上，“我上次出差看到的，早就想送给你了。一直没空。”
莫敏也没有拒绝，她只是盯着披肩上的花发呆。
“薰衣草，你以前最喜欢的花啊。”林立以为莫敏不喜欢这花色，连忙解释道。
是的，薰衣草，是我最喜欢的花。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莫敏有一点明白了，李小乐想要自己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薰衣草盛开的地方，而是自己喜欢去的一个地方。
可是，自己到底喜欢去哪里呢？这些年，一直不都是窝在家里吗？
“小敏，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薰衣草好美。”
“是啊，五年前就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薰衣草，却从来没有去过。小敏，你会不会怨我。”
莫敏笑了笑，将肩上的披肩往上拉了拉，然后斜靠在车椅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时光太美好，她什么也不想想，她只想静静地坐在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身旁，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林立也没再说什么，他启动了车，慢慢地往前开。
车子里只有静静的轻音乐在飘荡着，莫敏听得出来，那是酷狗音乐的一个专辑：安静的风景安静的心。
如果非要让我做一个选择，请在选择之前，给我一段安宁的时光，可以用来陪伴我心里的那段回忆。
“小敏，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莫敏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是泪痕纵横。
“可能是你放的这歌太好听了。”莫敏胡乱地搪塞着。
林立笑了笑，他把车子停了下来。下了车，打开后座，又从后座的包里拿出一瓶精致的香水来。
“小敏，看看喜欢不。”
那香水瓶被林立轻轻放在了莫敏的鼻下，立即，莫敏闻到一股淡香，是的，那是薰衣草的香味。
这香气，自己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对，是在遇到，在遇到的三楼，每次去做蒸气推拿时，推拿室里都是这种薰衣草的香味。只是这瓶香水的味道更纯正一些，更典雅一点。
“林立，你们遇到的事情解决了吗？”
林立的脸突然一僵，但只在瞬间，又绽开了微笑。
“那事，已经确认是个意外了。我们也象征性地赔偿给死者家属一点钱。不过遇到最近在装修，可能要过一个月才能重新开业。小云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了吧。”
“噢，嗯，我还在想我这一个月去哪里做推拿呢。真的挺想念你们那的蒸气推拿的。尤其是后来换到三楼，那薰衣草的香味特别怡神。”
“傻丫头，你以为谁都能到三楼享受薰衣草推拿啊，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我跟我店里的员工说了，薰衣草香薰只可以给你一个人用。”
“林立，你这又是何必呢。”莫敏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谁说的，我就想用更多更浓的爱来弥补我们失去的这五年。”林立抓住了莫敏的手。
莫敏想要挣开林立的手，却发现林立紧紧地握着它，放在他心脏的地方。
莫敏觉得自己必须要挣脱这一切。她的脑海里想了无数的方法，可是，她的心却漂移在半空中……
手机响了起来。林立摸到了手机，将它扔到了后座。那手机却无比顽强地继续响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最终在最响的音节处戛然而止。
莫敏全身一激灵，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做些什么，两只手一使劲，已经将林立推到了一旁，自己连忙解下安全带，伸手捞起了被林立扔到了角落里的手机。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莫敏，你在哪里？为何不接我电话？”林之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我正在外面买东西。刚想接你就挂了。”
“我都响了那么久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听不见手机响吗？”
“我不是在接了吗？谁知道你会突然打电话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童真出事了。你快到杭城来，到人民医院来。”
“什么？童真？”
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莫敏像傻了一般坐在那里。
“怎么了？小敏。”
“林立，你快送我去医院。童真肯定是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