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枪声响起
说起成樾和蒋闹的第一次见面，那是惊心动魄的。
成樾重来没跟母亲说过，而蒋闹更没有跟父亲提过。
这一段记忆，算是他们俩的秘密。
听春晓这么一问，成樾有些犯难，理了理思绪，决定避重就轻地说一下：
“我和蒋闹第一次见面，是哥大亚裔学生社团组织的一次义工活动。那是社团招新后第一次组织活动，来自哥大不同学院的新生，去了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福利院。”
“那里不仅收留被遗弃的孤儿，还有因家庭暴力或父母被剥夺监护资格的儿童。这些孩子很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我们就利用各自的专业知识，回答孩子们的好奇提问，帮助他们树立人生的理想，缓解心灵的伤痛。”
“我们都是自行前往福利院的，我因为去和福利院负责人对接，错过了大家见面时的互相介绍，后来是在活动中认识了蒋闹。”
没有引人入胜的细节，也没有人群中一眼看到你的悸动，大家听了索然无味。
春晓也颇为尴尬，按照她以前主持婚礼的经验，这种询问第一次见面的话题，会是全场最甜蜜、最宠溺的环节。
男主角肯定会抓住机会，舌灿莲花，向爱人再次表达浓烈的爱意和见第一眼时的脸红心跳，向全场观众“炫耀”第一次心动的幸运与甜蜜。
而全场观众，无论多大年纪，都会乐此不疲地买账，沉浸在青春的记忆里，透过别人的故事，回味自己的青春悸动，最后心满意足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但成樾的讲述，完全低于大家的预期。
大家原本对这段异国他乡的结缘是很期待的，也是充满浪漫幻想的，没想到这般平淡无奇，最后只是出于礼貌，稀稀拉拉地鼓着掌。
但没想到的是，蒋闹听了成樾平静地叙述后，却是泣不成声！
现场只有她知道，成樾平静的叙述所掩盖的，是枪声响起的震惊和恐慌、是子弹呼啸飞过时的无力和绝望，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也是一眼万年的沦陷。
“还是我来说吧。”
蒋闹早已下定决心，今天是向所有人袒露心扉的最佳时机。
“闹闹！”
成樾见蒋闹态度坚决，想提醒阻止。
蒋闹的决意爆发和泪水、成樾的刻意提醒和隐忍，都看在大家的眼里。
哦？看来还是有戏的！所有人重新聚拢了精气神，期待着、盼望着。
蒋闹看了眼成樾，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首先我要跟成阿姨道歉，也跟爸爸说声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之所以一直瞒着这件事，是害怕你们担心。但事情已过去多年，而且我们也都回国了，今天我就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吧。”
“成樾是一个英雄，他的勇敢、他的担当、他的魄力，不应该被掩盖、被遗忘，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为他骄傲，他值得我们所有人为他竖起大拇指！”
“刚才，成樾说的都对，我们是在那次义工活动上认识的，但他回避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在跟孩子们互动的过程中发生了枪机案。”
“什么？枪击案？”
成鑫惊恐地睁大眼睛，她在美国多年，知道校园枪击案的血腥、恐怖，以及枪手随机杀人的冷血、残忍。
“成阿姨，真的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你！”
蒋闹再次向成馨道歉，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哽咽说道：
“当时我们正在五楼的一间大教室上课，突然，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进了教室。他一言不发，默默走上讲台。”
“我当时就很奇怪，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我们在给孩子们上课吗？怎么可么这么没礼貌呢？我离得近，就走上前去，准备和他交涉。”
“正走着，被一只手用力拉住。我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课桌下面，头也被课桌的一角磕到。在倒下来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拉我的那个男人焦急的脸和恐怖的眼神。可以想见，我当时忍着剧烈的头痛，心中是有多么愤怒：这算是什么事？恶作剧？”
“可是，只有一秒钟，或许不到一秒，我就听到了枪声响起。一开始以为幻觉，但我没听错，那就是枪声，是刚才走进教师的那个陌生男人开出的。”
“事后，我们才知道，这个叫沃德的男人，早年也是在这家福利院长大，他因为从小被母亲和继父虐待，留下了腿部残疾，被福利院收留。走上社会后他因为腿部残疾受到歧视，没能找到好工作，潦倒多年。按照他的说法，这次来福利院的意图，是帮助这些孩子上天堂，然后自杀。反正都是没人要的孩子，与其日后受苦，不如及早解脱。”
“他是带着两把手枪，走进教室的，一个口袋装着一把。我当时看到她走进教室，以为他是走错了。但成樾看到后，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他看到沃德两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口袋里隐约有枪的轮廓。而在我走上前去准备交涉的时候，正是他掏出枪要对我射杀的时刻。”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事后才梳理清楚的，当时的我，一无所知。我那时候到美国没多久，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国家的种种美好幻想，我甚至觉得这个地方的空气都是那么清新、那么香甜，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有趣。”
“虽然也听说过枪击案，但总以为那是遥不可及的新闻报道，我根本想象不到，枪击案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生活里，开枪的人会站在我的对面，正准备把我当作第一个射杀的对象。可是，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蒋闹的叙述虽然冗长，堆砌了太多个人的所思所想，但现场所有人都不觉得沉闷。
他们本是怀着八卦的心，想听一对小情侣甜蜜的爱情故事，没想到却是一场骇人听闻的枪击案。大家都屏息凝神，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身旁的父亲紧紧攥住蒋闹的手，蒋闹紧紧抓住成樾的手，不时深情地凝望，感激的泪水早已满面。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成樾救了我，他一手把我拉倒，并严厉地丢下一句话：趴着，别动！然后，他自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