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混乱
他一直被越涵养在国外保护的很好，但她也失去了和儿子交心的机会，就算这几年楼越回到了她身边，母子之间到底不如平常人家那般亲密。
再加上楼越一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流连于声色场所，越涵便更疏于了解，只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沉溺美色，却没想到他竟是个痴情种。
痴迷的对象还是门怡姒，对她绝不像是对之前的任何一任女友，他是将一颗真心都交付出去。
而且楼越的身手很好，好到可以从被重重监视和保护的楼家潜逃出来。
门怡姒的优势，便是她足够了解越涵的这个儿子，了解的程度更胜于她这个亲生母亲。
楼越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他越涵做尽坏事，只为他未来能享有荣华富贵，却不想最后竟是败在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这便是门怡姒用来对付越涵的方式，楼越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刃，已经直插进越涵的心脏，让她丢去了大半条命。
越涵你现在痛吗，绝望吗？
这些痛比起我毫无一处完整的心脏又算得了什么？你害我母亲，诛我哥哥，杀我父亲，桩桩件件，这一份痛又如何够偿还！
“门怡姒，我低估你了。”越涵看着她的眸光阴毒怨沉，仿佛要将门怡姒生生看穿，将她凌迟以泄心头只恨。
楼越看着自己母亲那般可怖的目光，不免有些胆寒和陌生，记忆中的母亲一直是端庄温雅的，何时露出过这样可怖的神情。
他自小一直生活在英国，身边有管家还有许多佣人陪伴，亦有好友迹部景吾，后来迹部回了日本，他依旧留在英国，逢到过年才能回中国见母亲一面。
他知道母亲是职网选手，便从小和迹部一起练习网球，却每次都输给门怡静的儿子即墨恒，也总会忍不住向母亲抱怨几句。
那时候她的目光还是温柔慈爱的，她告诉他输并不可怕，只要勤加练习最后总能赢。
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儿时对手即墨恒，也渐渐失去了对网球的热情。
前些年回到中国后，他便一直听到有人暗中议论自己的母亲手段狠毒，尤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楼郴去世后，楼家便彻底乱成一片散沙，大嫂叶婼对母亲的态度也越发恶劣，眸中的恨和厌恶根本不加掩饰。
侄女周周两次在人群中走散，都是他悄悄寻了回来，亦是因为看到了母亲将她遗弃的过程。
楼越知道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他，能享有楼家的一切，可是他并不是很在意，却也不忍当面反驳母亲，她一颗心都扑在了自己身上，他又如何能伤她。
能做的便是多做好事，帮助更多的人，为母亲减轻罪孽。
如今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楼越也不知心里是何种感受，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能让母亲再错下去，再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妈，收手吧，我不想让你一错再错，楼氏的一切我并不在意，也不稀罕，你不用为了我去争这些，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楼越依旧是挡在门怡姒身前，看着越涵的眸光悲伤而执拗。
他后悔了，当初发现端倪的时候就应该制止母亲，而不是为了能继续待在她身边享受她的关爱就这么一直任由她错下去。
“阿越，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退到一边去。”
越涵看着自己视为生命的儿子，眸光依旧是温柔宠溺的，她一直忍受分离之苦将他留在英国，一是不让儿子受到楼家的冷遇，二也是她还未在楼家乃至网坛站稳脚跟，没有办法护得儿子周全。
如今她却有些后悔了，骨肉分离，母子离心，虽然儿子对她很孝顺，但到底个性还是太善良，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用花心来隐藏痴情的特质，也和他父亲一样。
“母债子偿，你的罪我来赎，放了大嫂和周周。”楼越忽然从外套口袋了掏出了一把枪，扣动了扳机，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处。
门怡姒看着挡在她面前的高大男人，再一次深刻体认到他和越涵没有半点相似，个性应该是遗传父亲，再加上在英国长大，骨子里不仅有浪漫亦有着孤高和叛逆。
他有着自己的是非观，亦有着自己的原则，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却绝不会帮着母亲伤害，他也有自己的无奈，面对一个深爱自己却用错方法的唯一至亲，他没有办法劝她回头。
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用生命来威胁母亲劝她收手。
“阿越！”越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凳子，走了两步却终是停在了原地，只因楼越举着枪护着门怡姒一步一步向她身后的叶婼还有周周走去。
“姐姐。”门怡姒给她们松绑，把哭泣的周周抱进怀里，将叶婼挡在了自己身后。
她们现在全都依凭着楼越的保护，不敢离开他分毫。
“只要拖延二十分钟，对吗？”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门怡姒眸光清淡，虽然眸中有几分担忧和不安，但依旧平静地应了一声。
楼越带着她们，缓缓地向门口走去，门怡姒的余光瞥向了自己的手表，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哥哥他们应该快到了！
眼看着门怡姒她们就要被护着逃出去，越涵的视线变得越发阴毒狠辣，周身的气息也变得疯狂可怖。
她的双眼充斥着一片猩红，双手紧攥成拳，大滴大滴鲜血从指缝中缓缓流出，落在了脚下的水泥地上，溅起了小片尘土。
可这都不及她心上疼痛的万分，她视为生命的儿子，如今竟是将这个贱人护的滴水不漏，甚至不惜与她倒戈，将她逼至绝境。
阿越，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竟忍心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伤我！
“动手！不要伤了少爷！”越涵终是不愿看着她们就此逃脱，一声令下，周围立刻传来了声响，四周埋伏的杀手立时涌现，纵使有保镖护着，门怡姒她们依旧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近到她眼看着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倒下，近到无数飞溅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裤子，近到有子弹擦着她的面颊过去。
门怡姒抱着周周躲到了最近的一根柱子后，紧紧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口，双手捂着她的耳朵，不想让周周听到周围恐怖的厮杀声。
她还是个孩子，不能看到这些残忍可怖的画面。
楼越护着叶婼躲在不远处废弃的机器后面，他的眸中遍布悲伤，原是清润明朗的瞳孔也变得黯淡无光，只余下一片死寂还有无尽的黑暗。
他没想到，到这种地步，母亲竟还要一错再错，让自己的手上沾染更多的血腥。
他现在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能做的只是保护好这几个无辜的女子。
只希望门怡姒的援兵快点到来，快点阻止这一切。
他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她能留下母亲的性命，他只剩这一个血亲。
眼看着一个杀手逼近门怡姒藏身的柱子，楼越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枪，眸光变得深沉凌厉起来，他是医生，本该以救人为己任，可如今他不仅救不了任何一个人，还要去杀人。
“楼越！”叶婼自然也看到了那惊悚的一幕，直掐住了楼越的手，示意他快点救人。
男人终是抬起了手腕，瞄准那个已经绕到门怡姒面前的杀手。
可还不等他扣动扳机，那人便被踢飞出去，直直地摔到五米开外，晕死过去。
门怡姒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男人，在这枪林弹雨中，他的面容依旧冷冽沉静，只看着她的眸子是温润柔和的。
“阿姒，别怕。”
这一句话，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让她安心，让她沉溺。
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无措全都烟消云散，门怡姒的眼中，只剩下一个人。
她的眸，变得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该如何伸出手，去握住那双向她伸来的大手，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是执着的盯着眼前的人。
手冢的心，在看到她的一瞬彻底的平静下来，还好他的阿姒还好好地在这里，没有受伤，没有哭泣，一直坚强的保护着怀中的孩子，甚至手上还紧攥着护身的东西，他来时，她正准备举起对着到来的杀手。
幸好他来了。不然阿姒势必要手沾鲜血留下阴影，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手冢将门怡姒抱进怀里，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空气中只余下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未散去的硝烟。
这些味道于正常人来说都有些窒息和反胃，对怀孕的门怡姒来说更是无法忍受，她捂着嘴不停地干呕着，也幸亏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否则必要吐手冢一身。
“阿姒，没事的，我在。”手冢不停地轻拍她颤抖的背，眸中满是心疼和自责，是他没有早点发现，没有将门怡姒保护好，让她怀着身孕还要经历这些恐怖的事情。
“已经全部解决了，楼上的狙击手也被击毙，你们都出来吧。”源弦歌清冷平静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内回响。
楼越带着叶婼率先走出，看到母亲被警察好好地扣押在前面的一瞬，他的心终是松了下来，还好，母亲还活着没有受到伤害。
哪怕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制裁，是舆论的抨击，楼越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越涵走到如今这一步，亦有他的责任，若是当初就开始规劝母亲，也许她就不会再犯下今天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