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人”根本不理性
熟知经济学理论的人都知道,有一个重要的假设叫“理性人”,即一个人是完全理性的,所有的选择和行动,都是理性地朝着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向去的。可惜,这种人根本不存在,而且即使是和这种“理性人”近似的“准理性人”,都少之又少。
以股票市场为例,大家都知道全球股票做得最好的那一个,也就是美国的老先生沃伦·巴菲特,毕生倡导价值投资,可是有多少人愿意追随他的脚步呢?宁可少赚钱甚至赔钱,也不愿意尝试世界第一介绍的方法,这样的行为能算得上是理性吗?
熟悉资本市场的人都知道,资本市场存在无数的漏洞、扭曲、悲观、狂热等等。在这些现象的作用下,我们在2007年看到了48元的中石油A股,在2015年看到了39元的中国中车A股,也在2002年看到了极度低估的H股,在2011年看到了跌得只剩2/3净值价格的分级基金A端,等等。
如果大家都是理性人的话,这些现象又怎么会出现呢?我们又怎么能解释在2016年新股政策改革以后,虽然新股申购成为一项几乎无本万利的买卖,仍然有大约2/3、多达2 000万的投资者不行使自己的权利呢?我们又怎么能解释过去10多年A股和H股之间忽上忽下的价差呢?
一个投资者努力去思考一家公司10年以后是否仍然会是好公司,这似乎还比较理性(姑且不论他的思考是否正确),但是这市场里又有多少更加在乎一家公司下星期表现的人呢?而如果10个市场参与者中有9个更加追逐下个星期的股价表现,从而导致这家公司的股价大幅偏离内在价值,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思考者,还真的需要考虑未来10年的情况吗?以极高的价格卖出,或者以极低的价格买入,以期在更短的时间内获利,难道不是更理性的选择吗?可是之前的理性,现在又在哪里呢?
和“理性人”对应的,是“成熟市场”这个概念。也就是说,这样的市场非常成熟,价格大多符合资产对应的内在价值。可惜,既然理性人几乎不存在,成熟市场也就几乎不存在。
自然,对于刚步入市场经济20多年的内地人来说,海外市场貌似十分成熟,法律法规完善,投资人理性且睿智。记得笔者就曾经被香港入境处的携带酒精规定的详细程度所震撼: “个人不得携带在1个大气压、20摄氏度下、体积超过1升的酒精。”但是,在国际一流的投资者眼中,全球资本市场仍然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系统。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后的欧债危机、2016年的英镑大跌等等,无不让乔治·索罗斯等有经验的投资者赚得盆满钵满。
这些投资大师为什么能抓住这些对我们来说十分遥远的机会?因为他们看到了“成熟市场”的不成熟,看到了“理性投资人”的不理性。而熟读中国和世界历史的人,也会发现人类的历史完全不是由理性组成,而是充满了偏执、误解、冲动、无知、狂妄、懦弱等。
当秦始皇死后,遗诏交到李斯手中时,赵高劝李斯矫诏,杀扶苏立胡亥,其中最打动李斯的一句话就是: “二十余年,未尝见秦免罢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诛亡。” (《史记·李斯列传》)秦朝历史上的功臣,如商鞅、白起,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李斯听了这段话,终于下了扶持一个听命于自己的秦王的决心。但是,李斯是理性的吗?当然不是,否则他在数年之后就不会有“欲牵黄犬出东门而不可得”的千古名叹。赵高是理性的吗?当然也不是,李斯死后不久他就被秦王子婴斩杀,夷三族。那么设计了大秦帝国制度的历代秦王是理性的吗?更不是,项羽入关,“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 《史记·项羽本纪》)。
所以,孔子在《论语》中感慨, “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 …可谓远也已”。不被周围环境、时间、人物影响,准确坚定地做出判断,能做到这样近似理性的行为,连孔子都不禁赞叹。那么,真正的“理性人”,我们在生活中、在市场里,又能遇到几个呢? “理性人”的存在少之又少, “非理性”才是资本市场乃至人类社会的常态。我们需要牢记这一点,时时刻刻努力寻找资本市场的漏洞和错误,在有极大把握时果断出击,就能取得长期高额的投资回报。绝不应把一切看到的现象,都归结为理所当然的“理性行为”,从而为自己的懒惰寻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最终在碌碌无为的投资回报里攒眉浩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