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僧

武僧的面孔交织着狰狞和虔诚圣洁，双掌合十，漫长的一步接上一步，近乎艰难地挺直脊梁向前

——在遮天蔽日的狂疫所组成的风暴中央。

佛经随他干涩嘴唇的挤压发出，脱口却顷刻被却无边的风暴撕碎，连丝毫声响都不曾传回他自己的耳中

——耳中传来的，只有亿万头恶鬼在漩涡中挣扎、怒火、恶毒的嘶吼。

——那就是自己妄图普渡的世人吗？

他，作为蔓延开的天灾中心唯一的活人，

就像浴缸下小小排水口的木塞，让整片天空下的黑暗都在向他伸手倾倒，注入，

哪怕自己入世多年也不曾见过千分之一的世间疾苦，那腐败的一具具尸首下交织的记忆、灵魂、情感，

每一次对自己所坚信的天道发出恶毒诅咒，每一个晃过自己眼前，足以动摇自己意志的幻象，

真实而惨痛得不像幻象的画面，组成了一条挂满人性丑恶的回廊，也像一条回旋上升的阶梯，自己脚下踩着的，便是那些罪恶而真实的一切，

自己究竟是踩着什么向前，或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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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已经化为磐石的信念早已在风中碎成尘土，坚持着自己的，只有一个向前的念头。

——哪怕此刻，自己已经不再确定那个念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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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加汹涌的黑潮冲刷着武僧的视线和仅存的神经，

它们，在随着自己的抵抗被摧枯拉朽而更肆无忌惮地灌入……

（狰狞扭动，肉眼可见的黑也在他身上，皮肤下蠕动，增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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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影在无风的风暴中央，闲逸靠在一张黑木座椅上，

组成了、也是这场风暴源头的男子正扶着下巴，颇有兴致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几乎用尽一切挪动每一小步的武僧

“有趣，真是……值得回味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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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坚持了直到时间尽头的这个、已经控制不住情感、泪流满面的僧人，

狂疫宽慰地笑了，

“作为你努力的奖赏，你可以从两样能抵御刚才一切的东西——

一样，是几乎不可能动摇的心，一样，是接受一切恶意的罪，请选择吧。”

这个已经几乎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的人，哽咽着，

此刻已经提不起任何敌意和战意，

他悲苦地低下头，像是已经选择了放弃所有，“如果你能回答我此刻的困惑的话……我选择前者。”

“呦呦呦……”狂疫挑逗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被勾起的盎然兴致，

“这笔生意可不是这么算的，你的困惑，我有答案解答，但是你得到了回答就会变成我完全不感兴趣的颜色了，我可不会做那么亏心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