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云木山下有少年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盛时不可再，百年忽我遒。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这是魏晋时期曹植所作《箜篌引》的下段，表达对人生短促的喟叹，每每拜读此作，无不感慨万千，只觉光阴流逝，顷刻间我们都已不再少年！
风吹叶落，花谢花开，转眼间十三年过去了。此时一位少年站在荒野的一座孤坟前，久久伫立。少年身形消瘦，眉目清秀，虽并非一表人才，倒也有几分俊美。但见他面容之上有着些许忧伤，似想到一些伤心的往事。
远处一位少女跑来，身穿一件青色衣裙，娇容可爱，声音清脆动听，喊道：“公良御，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这位少年正是长大后的公良御，少女则是小妹。
公良御见着小妹，露出笑容，道：“你怎的来了，我娘亲不是跟你说事情吗？这么快就说完了。”
小妹微微脸红了起来，点点头道：“嗯！说完了我便来找你了。”
公良御问道：“是何事啊？可否与我说说？”
小妹脸更红了，似一颗红彤彤的苹果，犹豫了一下，便使劲摇头，道：“这事情你还是去问伯母吧，我不知道。”
公良御心想小妹既不愿说，那他便不再追问，转而看向眼前的这座坟墓，墓碑是用木头做成，上面写着“梁成之墓”。
梁成小名叫阿成，便是小妹的哥哥，在三年前去世。阿成去世后，御儿娘便把当初乞丐对阿成父亲说的话告诉了他。
现在想来，其实那时的阿成本来已是无药可治，乞丐用尽毕生功力，生生给阿成延续了十年寿命。
那时年幼他尚不明白，如今已长大，对于武功的了解也更甚往昔，方才体会到乞丐的无私，以及修为之高。
小妹见公良御似有心事，便道：“哥哥的事，你不用愧疚，若不是你带来的那位老爷爷医治，哥哥只怕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相信哥哥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公良御虽是明白，却还是忍不住自责，道：“要不是当时我惹那叫珍儿的女孩，阿成也不会受伤，爷爷也不会损耗功力，最后为了保护我坠崖而死。其实我才是最大罪人。”兀自神伤。
小妹道：“那叫珍儿的女孩太过残忍，他们一帮人才是罪魁祸首，跟你并无相关。今后咱们永远待在云木村，相信再也不会遇到像他们那样的人了。”话到最后，脸蛋忽然又红了起来。
公良御摇了摇头，道：“我听村里外出回来伯伯说，周陈两国年年交战，战火都快要蔓延到扬州城了，我当初和爷爷、母亲承诺过，要做一名济弱扶倾的侠者。如今外面百姓流离失所，我却如何能在这里安享一生。”
小妹听出公良御话语间十分执着，不禁暗自失望，忽然坚定道：“你若一定要离开，那我也愿意跟着你去。”
这句话也不知怎的张口便说出，似已藏在心中许久，只是待到此时却控制不住了。
公良御遥望云木山，片刻后转而目光柔和的瞧着小妹，道：“等回到家，我就跟娘亲辞别。但我却不能带着你，因为外界太过危险，人心复杂，连我也不敢保证会平平安安。如果你跟着我有什么意外，叫我如何跟阿成交代。”
小妹顿时流出眼泪，抽泣着道：“咱们云木村这么太平，外界那么危险，你偏偏偏要出去，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公良御微微笑道：“不管别人如何，我便是这么想的，何况爷爷临终前交代过我一件事，我是一定要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
伸手替小妹抹去眼泪，忽而扮出一副鬼脸，逗得小妹展颜一笑。
随后公良御道：“好了，不哭了，咱们回家吧！”话说完，立即往村子的方向奔跑。
小妹见状，嗔道：“公良御，你等等我。”
公良御在前方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你追不到我。”
公良御回到家，御儿娘正要生火做饭，却见公良御回来，当即停止手中活计，将公良御拉到身边，道：“御儿，有件事情娘要跟你说说，想问问你有什么意见？”
公良御好奇道：“娘，什么事啊？对了，刚才小妹好像也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是我问她却又不说了，女孩真是奇怪。”
说到奇怪，忽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珍儿，比之小妹不仅奇怪，更是凶狠残忍。当即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御儿娘被公良御逗得一笑，道：“女孩的心思你又如何能猜透。有的女孩子是既爱你又恨你，有的女孩子又爱你又不敢与你靠近，说女人如水，一点没错。”
御儿娘经过这十三年的沧桑岁月，脸色多了许多皱纹，已不再年轻，但对于公良御的慈爱之心却有增无减。
公良御思索半响，只觉得女人真是古怪，猜不透便不愿再想，道：“娘你说的事，是不是与小妹有关？”
御儿娘微笑道：“看来你是明白的，的确与小妹有关系。我看你们青梅竹马，便打算让你和小妹成亲，小妹的父母也与我谈过，并没有什么意见。小妹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姑娘打小便喜欢你。”
公良御心下明了，他何尝不知小妹钟情于他，只是他尚有志未成，如今并不想谈论成家之事。
更何况他虽与小妹青梅竹马，但从小便把她当做妹妹，阿成死后，这份责任更是沉重。
御儿娘忽然疑问道：“御儿，你有心事？莫非你并不喜欢小妹？”
公良御说道：“我只当小妹如亲妹般，我们之间情谊如似亲人，阿成死后更是如此。何况我答应过爷爷要去帮他完成那件事，这一去也不知多长时间，所以成亲之事还是不要再谈为好。”
御儿娘有些失望，道：“看来你已经决定了，可打算何时离开？”
她这般问，自然是公良御早已将事情告诉了她。她本不赞同，可是公良御十分执着，最后她也念及乞丐当年的救命之恩，这才答应下来。
只不过公良御并未将其中凶险说明，不想让他娘过于担心。
最后考虑片刻，公良御神色坚定，缓缓道：“明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