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往

谢羽熙自意竹阁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写药方，找药材，煎中药，待他终于忙完一切之后，已是月上树梢之时。

他推门走进院里，便见一人立于院中的石桌旁。那石桌上还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谢羽熙走到石桌的另一侧，悠然坐下，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才缓缓道：“你怎么还未离开？”

正独自欣赏月色打发时间的慕容俞闻言，侧眸一笑道：“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间，就想着陪陪你。毕竟我们都是一样寂寞的人啊，总该找个人温暖温暖一下冰冷的心吧？”

谢羽熙轻笑一声，将青瓷的茶杯放下，道：“坐吧，我也有事要问你。”

慕容俞依言乖乖坐下，道：“你有何事要问我？”

谢羽熙道：“你可知那位中剑的姑娘是何来历？”

慕容俞诧异道：“不是你将那姑娘的事情在信中告知与我的么？怎的你不知那姑娘的来历？”

谢羽熙道：“那日我写信之时，正巧有两个路过的婢女谈及那位姑娘，于是我便在信中随笔一提。至于那姑娘是谁，我还真不知。”

慕容俞闻言，了然地点头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我第一眼见那位姑娘时，并未认出她是谁。但方才我仔细一想，觉得这姑娘的模样着实眼熟。我便去问了阿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错。那姑娘是霁云山的大小姐季南霜，是季老将军的唯一血脉。幼时她与阿竹同居于京城将军府的别院中，感情甚是深厚。”

“季南霜？”谢羽熙疑惑道，“霁云山季家不是只有义子纪南城一人么？何时多了个大小姐？”

慕容俞道：“季南霜在京城出生的那年，正是皇祖母和父皇关系最为僵化之时。季南霜的母亲柳惜琴是皇祖母最疼爱的侄女，季将军又手握兵权，自会遭到父皇的忌惮。因此在权衡之下，季家对外宣称新生的婴儿已夭折，而季南霜则以一个婢女的身份生活在将军府的别院内。那时皇祖母经常到寺庙内吃斋念佛，而纪南城也时常随季夫人出现在寺庙内。世人皆以为皇祖母这么做是为了见纪南城，其实不然。皇祖母真正想见的，是纪南城身旁的那个小女孩。

“季将军常年驻守在边疆，战功赫赫，在百姓之中声望很高，父皇一直想要收回他手中的军权却又无从下手。后来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纳噶一族统一了北方草原的各个部落，建立起纳噶国。为了对墨伝国表示友好，希望送本国的太子到墨伝国。当时墨伝国的大臣在朝廷之上朝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季将军在暗中做了调节，才让纳噶太子顺利来到墨伝国。

“十年前，京中忽然皆传纳噶国叛乱，父皇下令出兵讨伐纳，噶国，同时捉拿纳噶太子。当时季将军在朝堂之上极力反对父皇的这种做法，却被父皇说作叛乱。事已至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父皇表面上是想征伐纳噶国，其实是想削了季将军的兵权，打压皇祖母家族的势力。季将军自是知晓父皇所想，于是趁夜将纳噶太子接走，却不料被追兵发现，最后季将军与纳噶太子双双坠崖，生死不明。父皇以为自己得逞了，却不料季家提前一步带着季家军全军撤离了京城，归隐霁云山，季南霜也随季家一同消失在了世人眼中。后来纪南城继承季家家主之位，世人皆知。因而世人只知义子纪南城，不知亲女季南霜。”

谢羽熙在听到“柳惜琴”三字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但那时慕容俞只顾着讲故事，并未留意到。待慕容俞讲完后，他轻叹一声。他自是知晓“纳噶太子”是何人，于是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一段如此的往事，难怪阿竹会如此在意那个姑娘。”

“是啊，”慕容俞道，“你不知，我在小巷里接到阿竹之后，他便抱着那姑娘径直上了马车，还不许我与他们同乘，害我只能去骑逸之的坐骑，我这心里到现在还憋屈着呢。”

对于慕容俞的抱怨，谢羽熙只是闷笑一声，并未接话。

慕容俞在碎碎念完之后，猛地反应过来，道：“咦，阿熙，你怎的如此关心那姑娘？”

谢羽熙道：“她既是阿竹在意的人，自是多些了解的好。”

“哦。”慕容俞道。

待一盏茶喝尽之后，谢羽熙放下茶杯，对坐在对面的人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慕容俞转头对他眨了眨眼道：“你难道不想与我秉烛夜谈吗？”

“秉烛夜谈？”谢羽熙挑了挑眉，道，“太晚休息对你的身子不好。”

慕容俞闻言，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哎，你总是这番拒绝我，叫我好是伤心啊。”

谢羽熙好脾气地弯了弯嘴角道：“你若想和我谈心，大可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不必急于一时。”

“那行吧。”慕容俞妥协。他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谢先生，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谢羽熙点头道：“走好，不送。”

待目送那抹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谢羽熙才低头用手轻轻转了转青瓷的茶杯，陷入沉思。

季……南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