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想要你的胃了是吗
很多年前,在他家里,他也是胃病发作不肯去医院,她陪着他喝粥,耐不住话痨,就坐在他床边一个劲的讲童话故事给他听。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时间太神圣了,过去了的就真的找不回了,他再也不会是那个收留自己,迁就自己,回忆里的那个人了,她想应该放下,是时候走出来。
可是人生总有这样的时候,那些措不及防的情景再现,狠狠地把藏起来的回忆,撕开一道口子,时刻提醒着,他还在,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沈以珩。
只是现在这样的他们又算什么呢?
她无法释怀始终芥蒂过去,只能在原点停滞不前,不能前进不能后退。
……
黎烟从房间里拿出一席干净的厚棉被把沈以珩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脑袋,又去自己备的药箱里找出胃药喂他服下,得亏自己是医生,像他痛成这样的情况是非得去医院的。
大抵是药物有安眠作用,沈以珩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起来。
睡着的他,褪去平日里的各种面貌,柔和到不可思议。
黎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估摸着他已经没有盗汗的现象,额上也清爽起来,蹙起的眉慢慢放柔。
前一周加起来睡了不到二十个小时的沈以珩,陷入了未知的梦乡,睡了个难得的好觉。
差不多到十一点的时候,黎烟计算着他差不多该醒了,在茶几上备了杯水,往厨房走着。
有胃病的人只能清淡饮食,而粥就是不二之选,半个小时前熬的粥这会只是用小火温着。
胃不好的病人,选择一碗温和的粥再好不过。
黎烟将一碗莹白饱和的粥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漏斗状的吊灯发出黄灿灿的光从上至下笼罩着她,在银白色的水壶上勾勒出一道贤惠的人影。
黎烟望着那团阴影,突然就像被放掉气的气球,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说好的不原谅没影响不心疼的?那此刻的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刚端出来还滚烫的粥在碗面上升起缕缕热烟,像是沾染了一层无色无味的滤镜,让她看到了七年前那个不管不顾、不依不饶、不管别人是否想要的小姑娘。
她在心里悠悠叹气,也许没变的不只是他,她也还是那个笨拙又执着,只会心疼他的黎烟。
……
首先映入沈以珩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四周的壁灯发出不甚明晰的点点光影,他下意识舔了舔干燥到快要脱皮的嘴唇。
视点接着转换,一眨眼的来回,眼前景象由点至线到面逐渐明朗清晰。
细长的玻璃杯里,透明水柱堪堪距离杯沿二公分,接触到的手心皮肤,是温热温热的。
那水还未沾上唇角,就已湿润了他的心。
沈以珩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好像渴坏了似的,不知道渴望补充的是缺失已久的水分亦或是其他,套上拖鞋穿过走廊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餐厅。
银白色的水壶身上倏然出现另一道人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两人各怀心思地盯着壶上的黑白两道身影。
黎烟触电般的回神,看到他的脸色比之前好很多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恶狠狠的丢下:“不想要你的胃了是吗?”
沈以珩盯着她气势汹汹的小脸,眉眼都染上了一层笑意,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眨的盯着她,嗓音微沙,“不敢。”
那声音如小溪拂过卵石,涓涓不断地滑进心房,顺着血液运转全身,完全没有生病的样子。
这男人的愈合能力和克制可真是惊人。
“随便你。”黎烟眼底波光流转,撇开头,不看他,低声嘟囔:“桌上有粥,你想吃就吃。”
说完黎烟就往客厅的方向走,错身的一瞬,手腕被一股力量桎梏,动弹不得。
黎烟本来就心烦意乱,只想离他远远的,好让自己冷静冷静,这次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板着脸准备凶他。
电光石火间,沈以珩呼出的气息就喷洒在黎烟的脖颈处,又酥又痒,随之他的声音响起,如绻绻:“谢谢。”
一句感谢被他这样说出来,黎烟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沸腾,却又只能极力的压抑。
握着她手腕的沈以珩,像是能感知到她脉搏的跳动,一时间忘了松手。
画面就这样被定格了,剩下的都是彼此的心跳声。
终于摆脱掉沈以珩的黎烟长吁口气,躺在沙发上,身体触到一丝余温。
他刚睡过的。
突然之间,空气里好像都是沈以珩清冽独特的味道,让她无处遁形。
本来繁杂错乱的情绪好像系了个死结,又好像是个活结。
心里的小兔子惴惴不安…
黎烟家的沙发算是比较宽大型的,当初置办的家具用品里就数沙发最得她心,厚厚的大棉被即使在床上也不见得好叠,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初具雏形,她打量着沙发上几经周折叠好的被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