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医院
黎烟从他手心里圈过钥匙，摩挲着上面的四个字——黎烟专用，和她钱包里那把钥匙上的字样一致，只是这把上的字迹清晰深刻，那把经年累月就算保护的再好，还是避免不了磨损。
与他分别，背后的视线被门阻挡，以前在他家补习的时候，也是这样，即使在对面他也要看着她进门。
有些东西好像从未改变，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
早上六点，宁市中心医院。
值夜班的小护士，如常的推着治疗车进行晨间护理操作，从一床开始慢慢往前走。
车停在了31床，她轻轻扣门两下，然后推门进去，宽敞舒适的VlP单人间。
病床上微微隆起，房间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窗帘的遮光性能很好，屋内黑漆漆地一片，靠着心电监护仪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小护士寻到床边。
往前探了几步，去够床头灯，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鞋底板触到硬硬小小颗粒状的东西，她心想：待会得叫阿姨过来搞卫生。
灯一亮，病人的脸完完整整地被子笼罩，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她抬眼扫了一下心电监护仪，在心里叹气，真是个固执的老爷子，又把电极片撤了。
“叔叔，要给你抽几管血。”
“叔叔…”
小护士把被子往下一拉，露出来的一张脸苍白僵硬，“哐当”，治疗盘在地上打翻，她颤抖着的手去探病人的鼻息。
她瞠大眼缓了几秒尔后跑出去……
……
医院门口停了一排的警车，31床房间封锁，走廊上站了好些人。
在惊恐之余，人堆里议论纷纷。
待警务人员拍照取证后，沈以珩戴上手套查看尸体，皮肤完整，身上没有创面。
经鉴定人员初步尸检判定，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两小时，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心肌梗死。
沈以珩直起身来摘下手套，“谁先发现的？”
“值夜班的一个小护士，”同样上夜班的黎烟脸色有些苍白，应该被吓的不轻，看了一眼沈以珩，“她跑到值班室来通知的我，因为病人有冠心病，所以我们要求留了陪人，然后也上了心电监护，晚上也会巡视病房。”
“所以不可能发生心肌梗死存在不知道的情况，我也检查了一下，情况特别，然后就报了警。”
沈以珩环视这个病房，和普通病房同样大，只是单人间，沙发，床，电视，茶几，一览无余。
靠近床边的地上有抖落下来的药粒，顺着他视线的方向，黎烟解释：“掉在地上的是硝酸甘油，如果是心肌梗死的话，吃这个药也不能缓解。”
“现场有人动过吗？”
“在你们来之前对病人进行过抢救，其他东西没动过。”
“你刚刚说的情况特别是指？”
“心肌梗塞的发生一般都会在病发之前一个星期就会出现先兆症状，少数情况可以提前数星期，大约有40%的患者的前兆症状会在梗塞前1～2天发作，死者毫无征兆，而且多年来一直坚持服用药物，且定时来医院检查身体。”
好像白大褂赋予人一种神奇的力量，这时候的黎烟思维逻辑都十分清晰，干练又不可忽视的魅力。
“我的建议是解剖。”
黎烟清晰得从沈以珩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那样坚定又蕴藏着力量。
“不能解剖。”从人群里冲进来一个女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虽然妆容精致但还是难掩岁月的痕迹，穿着端庄得体，一股女强人的气势。
有警卫人员去阻拦她，沈以珩摆了摆手，女人脸上没有一丝泪水，也没有悲伤。
“警官，我是死者的妻子，我不同意解剖。”
沈以珩望了她一眼，没说话，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药瓶。
黎烟走到女人面前，作为死者的管床医生，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妻子，“你好，我是黎烟，是宋老先生的管床医生，因为现在死因不明确，所以需要解剖才能查清楚。”
“死因不明确？”女人眸色闪了闪。
“是的。”
“是心肌梗死。”再抬头时女人一脸笃定的看向黎烟。
疑点太多，一切都在指向心肌梗死，仅凭黎烟的专业判断根本不够，必须要有实质性的证据，家属不肯解剖，只能僵持着。
沈以珩对下属吩咐道：“小李，调取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再通知家属。”
“是。”
沈以珩微抬下巴，示意周经也就是耗子带人把尸体抬出去。
最后沈以珩的眼睛落到她身上，“黎烟，你去通知一下值夜班的护士还有陪人，要去一趟警局做笔录。”
“好。”
自然黎烟也是要去的。
……
死者名叫宋国鸿，65岁，是建业公司的董事长，宁市本地人。
除了刚刚冲到现场的妻子何韵，儿子和女儿在半个小时来了。
据妻子何韵表示，死者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太好，冠心病已经十多年了，还有高血压，住院的频率也是在逐渐增加。
宋国鸿是宁市房地产界的老大，建业旗下的产业不知道有多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退休，接手的是儿子宋铭。
儿子只身入了娱乐圈，说什么都不肯接手，但是老一辈的传统想法还是重男轻女的，即使这个女儿各方面都很优秀。
宋铭虽然接手了公司，但也没放弃娱乐圈，这两年，家里的两个孩子和父亲都僵持着。
这次住院也是因为公司的事，矛盾再次爆发，宋国鸿血压本来就高，就晕倒了。
监控显示，昨天晚上儿子女儿妻子三个人都来过病房，时间没有超过十点，凌晨四点管家何叔出过房门去了一趟阳台，可是阳台没有监控。
住院以来陪在病房的一直是管家何叔，但是奇怪的是他说昨天睡得很沉，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从知道消息到现在眼睛里里满是悲伤，和老爷子一般大，头发全白了。
从车上下来走到审讯室，一路走得都有些不稳，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左脚微跛。
何叔平日里总喜欢戴着的一顶黑色帽子，此时也被他取下来放在一边。
四点钟的时候夜班护士查了一次房，因为老爷子不喜欢上心电监护，她又重新给他上起，生命指征一切正常。
四点到六点之间，宋铭还在现场拍戏，女儿宋意和何韵在家里睡觉。
不得不说宋家的基因真是好，除了国民偶像宋铭长得好看，宋意的长相也丝毫不逊色，白皙的皮肤，高挺的山根，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更多的是媚意，比一般女孩子都要高，目测170+。
所以当他们两踏进警局的时候，警局的妹子汉子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黎烟望向戴着黑色口罩的宋铭，逆天大长腿，简单清爽的打扮，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有清晰的红血丝，眉间倦态难掩。
好像有点眼熟呢！
黎烟看得认真，突然眼前一黑，她抬眸对上沈以珩意味深长的眼神，脸有几分沉。
小姑娘波光流转，微歪着头去他看身后的男人，沈以微挑了挑眉。
蓦得一瞬，黎烟突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海棠的那个热搜，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吗？
“看什么呢？”沈以珩低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啊…没…”黎烟忽得意识到什么，去瞧他的脸色，她话锋一转，“看帅哥呀！”
男人嗤之以鼻，“都没看到脸，你怎么知道是帅哥？”
“你不知道他是谁？”黎烟说了这句话之后才想到，这男人怎么会关注娱乐圈的事呢？
果然，“我应该要知道吗？”
“要是宋铭的粉丝后援会听到你这句话还不得气晕。”
黎烟嘀嘀咕咕。
“你呢？”警服笔挺的男人定定地望着她。
“我什么…？”
“什么粉丝的？”沈以珩模模糊糊地重复她之前说的。
这一次她没再逗他，“我不是他的粉丝。”
我从青春年少时就一直是你的粉丝呀！
男人从开始抿到现在的唇线倏然勾了勾，面色柔和不止一点。
家属不同意解剖就只能暂时僵持着，像宋家这样的家庭，颜面比什么都重要。
何韵和宋意始终态度坚决，不肯同意，宋铭到现在为止一言不发。
审讯室里只剩下宋铭一个人，口罩被取下，露出来的一张脸确实祸国殃民，肤色偏白，更衬那对桃花眼。
沈以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父亲确实死得突然，住院一个星期病情已经稳定，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宋铭神色晦涩难辨，看不分明，过了几秒清润的嗓音才响起，“一天的时间，如果你们能找到证据，我就同意解剖。”
他这才第一次正视沈以珩的眼睛，不偏不倚。
出来的时候，沈以珩把结果告诉告诉外面的女子两，何韵神色大变，那贵妇人的温柔得体全然忘记，嗓音尖锐，“早就说过是养着你就是个白眼狼，在世的时候什么都要给你…这还尸骨未寒…你就……”
难听的话不需要思考就层出不穷，就像憋了很久的闸门。
有工作人员过来阻止，沈以珩扫过宋铭云淡风轻的脸，视线落在始终仿佛就是个旁观者的宋意身上。
她两手提着包包的袋子，手下越捏越紧，有指甲陷进去的印记，察觉到他的视线，手倏然放松，抬头望了他一眼。
“沈警官，我们是根本不可能同意的，他说的不算。”
何韵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泼妇行为，声音降下来很多度。
“我们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传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就是突发心肌梗死致死，我们只想早点让他入土为安，也不会找医院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