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手感不错

似乎感受到背后灼灼到快要燃烧的视线，沈以珩扯过另一半衣服，穿好。

他背对着她在扣衬衫扣，由下往上，随着手的移动。

黎烟突然就来了兴致，半眯着眼评价：“手感不错。”

而后，施施然走了。

沈以珩盯着那道故作镇定的背影，嘴角没忍住地往上扬了扬。

于千万人之中，与她相遇。

他想命运应该是早有安排，只不过其中曲折蜿蜒无人知晓。

她们学校为期一周的安全教育本不应该轮到一个实习警察的他身上，好巧不巧带他的老师另外有别的任务，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身上，也算是给他的一次考核。

他每天除了会给几个班一起上课教一些基本动作外，有时还会在传达室里守着。

那是个最普通的清晨，她迟到，他因为门卫爷爷不在出去登记，在写她名字的时候，她明媚又俏丽的说自己是不食烟火的小仙女，就这样记住了她，后来他抢过自己的本子留下了联系方式，他也不甚在意，他们只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一周以后，他们的生活再不会有交集。

后来在家门口，听到惨兮兮的声音叫自己收留她，他提着买好的菜回头望着捂着肚子蹲在对面门口的她，她耷拉着肩膀，毫无生气，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奶猫。

他忘记了，被投食喂饱的奶猫，一旦满血复活又会变回那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她坚持送盆栽、等他回家、给他送饭、还扬言要追他，阳光艳丽到让人无法忽视。

自他严肃拒绝后，她很久没再出现，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新鲜。

殊不知，再次见面是在纸醉金迷的酒吧，回程的路上她向自己诉说人生的迷茫，他和她说了几句话，惹得她重整旗鼓。

再之后，一点一滴强行渗透到他的生活。

他避无可避，阻止不成，终于坦然接受，决定等高考结束，可还是在她成年的那个夜晚，吻了醉意朦胧狡黠偷亲的她。

再然后……

被烟花照亮过夜空，要怎么适应接下来无穷无尽的墨色呢？

人生长路漫漫，又有多少个七年呢？时间能改变得太多了，这些年里，也许她真的遇到了同她契合的另一半，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一时新鲜。而他的故事，是她垂暮之年讲给后辈听的年轻回忆。

与他相遇时，她太年轻了，正处在人生的关键时期，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惑，而她的身边从未出现像他这样的人，自然心生恻隐。

时光荏苒，或许她早已不再记得他了。

他也以为再也不会遇到她了。

谁知？命运又以这样的方式重新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深夜接到好友顾峥的电话，说是麻烦他去趟警局接一下他表妹。

北风呼啸，夜色凝重，他推开门不经意间抬头的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可是，诚如他想，她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冷淡疏离。

他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再紧，攥得生疼，他却毫无知觉。

一直到在审讯室，与她相对坐下，听着她冷静自然的回答，看她甜美无辜的笑颜，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仿佛深海里溺水的人即将失去唯一的浮萍，再也没机会生还。

她从他身边离开，步履轻快的跑到来接她的车上，利落干脆，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连询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帮她补习，收留她，严肃又无趣的自己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夜他站在原地望着黑漆漆的夜幕久久。

多年时光呼啸而过，当年那个如烟花般绚烂的小姑娘重新出现在他眼前，触手可得，他反而望而却步，不敢真的伸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她之于他的意义，渴望而不可及。

……

处理完剩下的病人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黎烟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这么多个小时，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她交完班准备回家休息，住所和医院有点距离，她考了驾照还没有自己的车，主要自己生活基本就两点一线没什么必要，出租也挺方便的。

这会是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黎烟在马路边预备拦出租，身旁停下一辆车。

沈以珩的脸随着车窗的降落慢慢清晰，脸已经清洗干净，衣服也换过了，看来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他问：“去哪？”

她道：“下班回家。”

“我送你。”

“不用了，”她道：“我搭出租就好，你去忙你的吧。”

她作势要拦车，车里沈以珩道：“上车，这里不让久停车。”

这样一句话出来，黎烟不好拒绝，只得拉开车门进去。

她在后座坐下，报出地址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

黎烟有个毛病，只要坐车就会发困，再者今天是真的累了，虽然一直抑制自己的睡意，到底没捱过还是睡着了。

车厢里一片静谧，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后座上的人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不到半小时，沈以珩的车在黎烟家楼下熄火。

他瞥见后视镜中的她睡颜安然，像个孩子。

柔黑色的长发披散，脸上未施粉黛，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白嫩。这时候的她仿佛才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对他毫无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