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东巴文化的生态系统

民族文化的传统生态指各地区各民族延续祖先传下来的自然而然的文化生活的总体样貌、组织结构模式和运行机制，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凝聚民族本元文化精髓的活态文化的总和。从文化生态的视角来看，东巴文化和人类其他文化一样，并非是一个故步自封、停滞的系统，而是一个在整个产生、发展、演变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在与外部环境发生关联，不断交换物质、能量、信息的系统，并且在动态的交换中不断地发生同化和异化效应，进行自身的新陈代谢，如此方能形成完整的系统和博大精深的内涵，以活态文化的形式传承至当代。^[8]

斯图尔德以特定环境下特定行为模式关系作为文化生态学研究主要内容，尤其确定了区域“文化内核”是与生存和经济行为关系最密切的那部分文化，必须对其进行详细研究。^[9]纳西族全民信奉东巴教，“东巴文化”囊括了围绕东巴教信仰展开的全景式的社会生活；东巴教是纳西族传统文化的“文化内核”，凝聚了最具实际意义和象征意义的文化精髓。

东巴教这一“文化内核”也是一个综合的、相互作用的生态系统，囊括纳西族社会群体和群体中的个人围绕东巴教展开的群体社会生活和个体人生历程的方方面面。从历时性的线索看，涉及东巴教产生、发展、传承、传播；从共时性的视角看，全景展现了纳西民众民间生活的文化生态景观与周边民族、文化的互动关系。

东巴教这一“内核”还可以继续逐层剖开，其中最为核心的要素就是主持东巴教活动和传承东巴文化的祭司东巴。离开东巴文化，无从谈纳西族传统文化；离开东巴教，无从谈东巴文化；离开东巴，无从谈东巴教。

总体来说，东巴文化的生态系统由以下几个主要方面构成：一是历史进程中的民族民间社会生活，这是孕育和生长东巴文化的土壤，其中蕴藏着祖源、族源等历史根基和族群迁徙、战争、演变融合等重大记忆，即民族的“历史心性”。二是东巴这一保有和传承东巴文化的主体与承载东巴文化的载体，包括用象形文字书写的一千多卷东巴经典及东巴音乐、东巴舞蹈、东巴绘画、东巴文学、东巴仪式、东巴工艺等；主体和载体丝毫不能分割，二者互相依存并融为一体才能发挥传承的功用。经过师傅以口传心授为主的严格训练后，东巴依据图画象形文字（或后期出现的符号化的格巴文）书写的经书的提示，严格遵循宗教仪轨的规范，利用宗教绘画、雕塑、法器等道具主持开展各项仪式；这一层面是东巴文化的命脉所系。三是参与主体。传统东巴文化生态中的参与主体为全体作为信众的本民族民众。纳西民众是历史进程中东巴文化真正的创造者和持有者；东巴作为民族精英、知识分子和宗教组织者，依据民众社会生活中现实的宗教需要，代言民众对宗教的追求和理解并创造了丰富的文化载体，通过自身与载体的共同作用，将之呈现出来；信众则在宗教活动中与东巴互动并反馈信息，两个方面共同作用完成宗教仪式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