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野兽派与第一份任务

戳。

“恩...”

尾巴甩甩。

戳戳。

“咔—！”

半梦半醒的勒伊发出了猛禽的恐吓声。

“哈哈。”

尾巴甩甩甩。

戳戳戳。

“嗷呜！！！”

勒伊呲着犬齿怒吼起来。

“呀！”

正在搞怪的糸拉依吓了一跳。像是闻到了奇怪的气味，她蹦到长椅的另一侧跪伏着，也对着迷迷糊糊、身体还被野性本能主宰着的勒伊摆出了威胁的姿态。

“嘎噜噜！”

“呃呃~冉嗷呜！！”

“嘎噜噜噜噜！！！”

“咔——！嘶飒——嘶飒——！！！！”

对于这部分的描写就到此为止吧。

这不是会在纪实频道播放的《动物世界》，也不是其他讲述亚马逊雨林或非洲稀树草原生态的自然纪录片。如您所见，这是在逐日城某冒险分会的一条长椅上发生的情景。

正值上午最忙碌的时期。

公会内到处都挤满了冒险者与委托人，热闹非凡。但唯独在这一条长椅上，除了某对怪物父女以外再无他人，与其他座位的拥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也不想坐在这里。不如说，压根就不想接近这里。

一个着麻布斗篷、闭着眼睛张牙舞爪作野兽状、似乎存在智力障碍的古怪青年；

和一个套着和自己身材完全不符的长衫，背上立着一对扇形翅膀，头顶长着一根笔直尖角，身后尾巴还在甩来甩去的奇特少女。

同样地，她的脑子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敬而远之才是上策。

来到这里的人都为了自己的工作而忙碌着。大家默契而井然有序地无视了这边的状况。没有人驻足围观，也就没有没有引起堵塞。

于是，内部的保安人员也就没有介入到这次父女...吵架之中。

事实上若非如此，可能会出现尖牙利爪下的无辜死伤者也不一定。

今天，幸运女神也在默默无闻地保护着无知的世人。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个读不懂气氛的年轻业务员闯了进来。

他站在长椅边，反复确认两人的样貌。

“请问...是、勒伊·苏尔盖特先生吗？”

他胆怯地问。

“嘎噜。”

糸拉依扭头威胁他。

“哇啊！对、对不起！”

业务员吓得后腿了几步，撞在行人身上不住道着歉。

听到自己的名字，勒伊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嘎噜—噜？”

糸拉依眉头一振。

他用手遮蔽光线，缓缓睁开眼睛。

“爸爸，回来了。”

糸拉依就那样爬着冲过来扑在了他身上。

“哇、啊。”

女儿胸前的青铜怀表硌在肋骨上嘎吱作响，这下他彻底醒来了。

身边的喧闹惊到了他。

“现在几点了？”

对于容易睡过头的人来说，这是每天早上的固定发言。

“在几？”

糸拉依手指顶着下唇，眼睛转个不停。不过可惜，她连词汇的范围都没抓对。

“十一钟三刻，先生。”

艾布里德的官方计时法是以逐日城中心的大钟塔为准的。一天划为12个钟，每一钟细分为八个刻度。因为无法判定夜晚的中心点，以每日太阳升上天空中央的时间为通常意义上的“0时”来更新。

用各位所知的、现代的计时方式的话，每一钟为两个小时、而每一刻则和常识相同，约15分钟。

【十一钟三刻也就是说...】

勒伊计算着。

【上午...十一点？】

他迟早能够习惯这边的风俗，不再需要换算也迅速理解时间点吧。

不过现在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他本来只准备睡到清晨的。而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

猛地一拍脑袋。

【...褪黑素吗。】

擅自打乱内分泌是要付出代价的。由于不熟悉激素的效率，反而因为浓度过量而把自己放倒了。到头来和一个熬夜打游戏睡到中午才醒来的网瘾患者没什么区别。

自我苛责也没意义。他开始关心自己那只没吃到早餐的大胃王。

“糸拉依，饿了吗？”

“没关系。昨天吃过了。”

【这还真是振奋人心的回答。】

昨天吃过了。比起一头龙而言，这句话从一匹骆驼嘴里说出来才比较正常。

她的四肢一如既往的纤细，身材没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勒伊往糸拉依的胸部瞄了一眼。

【恩...】

如何形容呢。

如果把什么东西滑行在上面的话，定然可以作着永久的匀速直线运动，而不会因为摩擦力而损失任何动能。

便是如此平坦。

【到底是把营养存到哪里去了？】

世界未解之谜。

但不用担心她今早因为饥饿而在大厅里啃来啃去，是一个好消息。

“苏尔盖特先生吗？”

业务员再次发问。

“是我。”

“请收下这些。”

两个牌子。

“这边青铜制的是登记牌，铁制那个的则是名牌。”

勒伊见过名牌。那些是西萝拉几人的，而这一次则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新鲜感。

无论是这块铁牌，还是它所意味着的冒险者生活。

“亲自送到我的手上，真是多谢。”

“请不要介意。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

话音刚落，膝盖一直都在打着哆嗦的服务员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效率拔群，业务真是娴熟。或者说其实是我吓到他了？哈哈，那怎么可能。】

用玩笑来逃避现实的变形生物。

【虽然稍微晚了一点儿，但马上开始做任务也不算迟。】

体内银币那不甚可靠的重量，让他有一种确切而无法忽视的危机感。

“糸拉依。”

“恩！”

两人挤过嘈杂的人群，来到任务板前。

杷梓大概是下班了。与昨天相同的柜台，里面却已经换了人。

【看来我真是睡了很久...】

没有对比就没有自觉。

板子上的任务有所变动。清理蟑螂垃圾、搬运砖头的工作已经不见了，而募集出轨信息的任务还挂在原位。

【但我可不想接这种工作...】

即便是为了生存，也有可以凑合与不能凑合之分。

【野猪和护送货队的话...接不了吗。】

报酬虽然不算太多，但远远高于1银币。并不是勒伊这样的十级冒险者可以承担的任务。

他一排排扫视过去，像阅读招聘报纸似得筛选着任务。

【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信件运送！西城区蓝萝瓜区六街史密斯先生。】

【虽然是最标准的新手任务...不过这儿就没有个邮差之类的职位吗。】

他从网游时代就耿耿于怀的吐槽。

【而且蓝萝瓜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得不到回应，迁怒于农作物。

转眼，他又看到了另一个报酬合适的任务。

【午餐运送！从先氪莱饭馆到蛐蛐区十三街汉斗先生。】

【这次是外卖吗...说真的这些名字到底搞什么鬼。】

心头默念了一遍，勒伊有些愕然。

【不行。我又不是来说单口相声的。】

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就先这个吧。】

勒伊撕下那张送信的任务，牵着糸拉依走到了柜台前长队的队尾。

...

处理速度比昨晚快了很多。队伍丝毫没有变短，勒伊就已经来到了台前。

“请。”

将手里的青铜牌和任务单递出去，转手便拿到了储存着信件的木盒。

“下一位。”

被请出了队伍。

【真是不得了的效率...】

勒伊感慨。

【名为冒险者公会，实际上却是城镇的人力枢纽吗。】

逐日城几乎事无巨细，公共服务全都是依赖冒险者来完成的。而就是这些不需要出外冒险的冒险者，支撑着整个城镇、以至于整个王国的运转。

他向外走着。从带着稚气的少年，颤颤巍巍的老人。身强力壮、背着箱子的维修人员，着围裙的家政妇。各个年龄段的人都为了找到一份零碎的工作而聚集在这里。

穿过人群，他来到大厅的正门前。

熟悉的气味。

他蓦然回头望去。

眼前闪过一道红黑相间的身影，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逃也似得躲藏了起来。

...

【跟踪吗？】

勒伊有些警觉。

【跟踪我又能怎样呢。】

但他对此并不担心。

糸拉依老老实实地握着他的手跟在身后。

这就够了。

“西城区...恩...”

把铁名牌挂在脖颈上，手里握着木制信盒，勒伊有些茫然。

“总之，先去弄一份地图吧。”

他轻松地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