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VC的起源

“风险投资”这个词语和这种投资方式，通常被认为起源于美国，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后，由一些愿意以高风险换取高回报的投资人所发明的。

这种投资方式与那些需要有抵押的贷款存在本质上的不同：风险投资不需要抵押，不收取利息，也不需要偿还。如果投资成功，投资人就将获得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回报；如果投资失败，投资人的钱就打水漂了。

对于创业者来讲，他们向风险投资机构寻求融资的最大好处在于，即使创业失败也不会背上债务。这样，就使得一些没有资金积累的年轻人创业成为可能。总的来讲，几十年来，这种投资方式发展得非常成功。

在此之前，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以风险投资方式进行投资早已存在，只不过那时还没有“风险投资”这种叫法。

吕不韦：中国最早的天使投资人

战国时期，一位名叫吕不韦的普通商人，出现在赵国都城邯郸的街头，并遇到了一位对他一生影响深远的人——秦昭王的孙子异人。这两个人对中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事——秦国统一中国，具有重要影响。

秦昭王的太子是安国君，安国君给秦昭王生了20多个孙子，异人是其中之一。异人不是长孙，他的生母夏姬也不是安国君的宠妃，所以异人在秦国的地位不高。由于秦、赵两国常有战事，因此异人被送到赵国当人质，日子过得颇为潦倒，估计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秦国国君。

吕不韦作为商人，对利益非常敏感，深知“耕田只能获得十倍利，经营珠宝只能获得百倍利，而辅佐天子能享有无数利”的道理。于是，吕不韦一眼就看中了异人，并成功游说了异人，要对其进行“天使投资”，展开一场双赢的合作交易：吕不韦辅佐异人成为秦国国君，异人则承诺，事成后与吕不韦分享秦国的土地。

吕不韦的计划是先从太子安国君的正品夫人——华阳夫人着手。华阳夫人年轻貌美，深受异人的父亲太子安国君的宠爱。但华阳夫人最担忧的是自己没有儿子，一旦哪天太子登基，她虽贵为秦国王后，如果没有亲生儿子给自己撑腰，未来的宫廷生涯可能会遇到很多风险。

于是，吕不韦做出了第一笔天使投资。他拿出五百金，搜罗珍宝，并由华阳夫人的姐姐做中间人，以异人的名义将珠宝进献给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则答应帮助提拔异人做继承人，并指望异人日后能报恩于她。华阳夫人办事利索，没几天，大功告成，远在赵国邯郸的异人改名为子楚，被立为秦国继承人。

随后，吕不韦做出了第二笔更为重要的追加投资——献上自己的爱妾赵姬。因为子楚在一次宴会上迷上了她，于是，精明的商人吕不韦让赵姬改嫁子楚。

嬴政小时候，他的太爷爷——秦昭王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邯郸之围”，希望吞下赵国，完全不顾及子楚和小嬴政还在赵国做人质。在赵国打算杀掉人质子楚的时候，吕不韦又做出了第三笔投资——拿出六百金，买通了邯郸城的守军，把子楚安全地送到秦军大营中。

邯郸之围结束六年之后，秦昭王去世，安国君即位。但是安国君只当了三天秦王，就一命呜呼了，子楚成为新的国君，即秦庄襄王。吕不韦的投资终于到了回报期。当上国君的秦庄襄王兑现了承诺——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成为吕不韦的食邑。

秦庄襄王即位三年之后也去世了。于是，公元前246年，13岁的嬴政登上了王位，并尊称吕不韦为“仲父”。吕不韦作为相国把持秦国朝政12年之久，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都颇有建树。但吕不韦最终却在秦王嬴政的一手导演下，喝下毒酒自杀。至此，这个历时十多年的、精心设计的投资项目宣告清盘终结。

吕不韦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古代一位杰出的商人、政治家、思想家。同时，我们今天更要承认，他也是一位杰出的“天使投资人”。

哥伦布：真正意义上的VC投资家

意大利探险家哥伦布的最大爱好就是环球航海探险，可是他没有钱买船和招募船员。于是他花了7年时间四处奔走，向葡萄牙国王、西班牙女王、英国国王，以及无数欧洲王公贵族推销自己的探险计划，遗憾的是没有人搭理他。

直到1492年，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经过多年考虑，决定投资哥伦布的航海探险商业计划。正是西班牙女王的这笔投资，使得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并由此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疆域和版图，西班牙也因此成为盛极一时的世界大国。

哥伦布的计划是由大西洋向西航行，到达东方盛产香料和黄金之地。这绝对是一个高风险的项目，因为那是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新航线。当时，甚至都没有几个人相信地球是圆的。如果沿着葡萄牙人开辟的旧航线，沿着非洲西海岸向南，绕过南非的好望角前往东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但收获也有限。哥伦布向西航行至东方的想法是一个创新，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失败的风险很大，但有可能获得极大的投资回报。

哥伦布出身于商人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使他拥有了精明的商业头脑。在葡萄牙的8年航海经历，给了他足够的勇气和经验。西班牙女王是一位有眼光的投资人，她看到了哥伦布本人及其商业计划的前景和潜力，并愿意与一位普通百姓坐下来讨论风险和利益分配的问题。

1492年4月17日，哥伦布和女王了签订了正式的“投资协议”——《圣塔菲协议》。该协议规定：行政上，女王封哥伦布为海军元帅，对于探险中发现和占领的岛屿及陆地，他将担任当地的总督；经济上，在这些领地经营所获得的黄金、珠宝、香料，以及其他商品的收益中，哥伦布可以获取1/10，并一概免税，还有权对一切开往那些被占领地的船只，收取1/8的股份。另外，哥伦布所有的爵位、职位和权利都可由他的继承人世袭。

带着女王授予的海军大元帅的任命状和投资协议，哥伦布率领着女王出资组建的船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船队由87名船员和3艘帆船组成——尼尼亚号、平塔号和圣玛利亚号。他们完成了一次载入史册的伟大探险，哥伦布和他的船员首先发现的陆地是今天位于北美洲的巴哈马群岛，那是一块欧洲人从来都不知晓的新大陆。

探险家哥伦布从伊莎贝拉女王处获得了其允诺的所有物质和精神奖励，同时，作为探险家背后的出资人，女王及西班牙依靠这项成功的长期投资，收获更大。据统计，从1502～1660年，西班牙从美洲得到了18600吨白银和200吨黄金。16世纪末，世界金银总产量的83%被西班牙占有，并且更为重要的是，伊莎贝拉女王的投资得到了一个新大陆——美洲大陆。直到现在，西班牙语还是拉丁美洲大部分国家的主要官方语言。

现代模式VC的兴起

16世纪，荷兰、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政府资助了跨大西洋的航海与贸易，它们的参与就是某种形式的风险投资。支持英国和美国第一次及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投资人，也参与了某种形式的风险投资。然而，作为一个有组织、有专业、大规模的行业，风险投资直到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才被构想出来， 20世纪下半叶才真正“诞生”。

以现代模式组织的风险投资，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简称“二战”）之后，当时麻省理工学院的校长卡尔·泰勒·康普顿公布了他将创建一种新型金融机构的计划，此机构为技术和工程公司的发展提供资金。最终于1946年6月6日，美国研究与开发公司（America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ARD）成立。

1946年上半年，另外两家风险投资机构也相继成立，分别是美国东海岸惠特尼家族创办的惠特尼公司（J. H. Whitney and Company）和洛克菲勒家族创办的洛克菲勒兄弟公司（Rockefeller Brothers Company）。但是，ARD是第一家从非家族基金中寻求资金的机构，其资金的主要来源是机构投资方，比如保险公司、教育机构和投资信托基金。作为第一家上市的风险投资机构，ARD希望通过专注于技术投资，以及为这种规模较小、新生的社群提供知识方面的领导力，来为创业提供动力。

ARD最初管理的资本规模为350万美元，其中180万美元来自九家金融机构、两家保险公司和四所大学，即麻省理工学院、莱斯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和罗切斯特大学。其余的资金由个人股东提供。

ARD的理念是，不仅仅提供货币投资的指导，在必要时还提供管理协助和技术咨询。ARD在最初的一年半里，做了6笔深度科学领域的投资。

ARD第一笔实现本垒打型成功的投资是数字设备公司（Digital Equipment Corporation, DEC）。DEC被公认为是20世纪60年代第一家成功将小型计算机推向市场的公司。ARD给DEC投资了7万美元。1968年在该公司首次公开发行后，这笔投资的价值增长了500多倍。DEC的成功证明，风险投资可以通过支持一家热门、新颖、创新的公司来创造巨大的财富。

1965年，ARD时任董事会主席威廉·埃尔弗斯（William Elfers）离职，成立了自己的风险投资合伙企业——格雷洛克资本管理公司（Greylock Capital Management，简称格雷洛克资本）。与惠特尼公司和洛克菲勒兄弟公司不同，格雷洛克资本是第一家从几个家族（而非单一有限合伙人）那里筹集资金的私人风险投资机构。1965年，埃尔弗斯从五个富裕的家族中筹集了500万美元，其中包括IBM的沃森家族、康宁玻璃厂的沃伦·康宁（Warren Corning），以及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 Semiconductor）的创始人谢尔曼·费尔柴尔德。

不过，格雷洛克资本并不是第一家有限合伙形式的风险投资机构。第一家有限合伙风险投资机构于1959年在加利福尼亚的帕洛阿尔托成立，是由威廉·德雷珀三世（William H. Draper Ⅲ）创办的名为Draper, Gaither & Anderson（DGA）的机构。1962年，该机构从德雷珀家族及约翰逊家族募资15万美元，从中小企业投资公司（SBIC）募资30万美元后，重组为Draper and Johnson投资公司。在1961年，阿瑟·洛克（Arthur Rock）和汤米·戴维斯（Tommy J. Davis, Jr.）合资创立了风险投资行业中的第二重要的合伙机构——风险投资机构戴维斯-洛克公司（Davis and Rock）。

在1972年，格雷洛克资本做了一项决定，永远地改变了风险投资行业的性质：通过建立新的合伙机构（基金）的方式来实现增长，而不是为现有的基金募集新资金。这使得格雷洛克资本可以在新的基金中增加年轻普通合伙人（General Partner, GP）的所有权。这也使得基金更容易接纳新的有限合伙人（Limited Partner, LP），因为对新投资人来说，不存在对现有投资组合进行估值的问题。最后，给基金设置一个固定的开始日期和结束日期，使基金更容易汇报业绩。这种基金的生命周期一般为十年，它已成为风险投资界的一个固定配置。

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东海岸继续以最大的资本池控制风险投资行业，这要归功于美国研究与开发公司、格雷洛克资本、洛克菲勒兄弟公司和富达风险投资公司（Fidelity Ventures），但随着二战的爆发，形势开始发生变化。

在二战之前，由于大学的领导地位和财务优势，美国东北部享有区域优势。麻省理工学院是美国顶尖的科学和工程学院，而哈佛大学是顶级的商学院，纽约是世界金融之都。即使在二战之后，美国东北部仍然保留着它的技术优势。两个重要的政府研究实验室——劳伦斯辐射实验室和林肯实验室诞生于麻省理工学院，而ARD投资支持的DEC就起源于林肯实验室。

20世纪60年代，美国西海岸开始接管深度科学技术产业，这源于加州理工学院在尖端科学技术领域中不断上升的领导力，以及斯坦福大学教授弗雷德里克·特曼（Frederick Terman）的领导地位。1934年，他的两名顶级学生戴维·帕卡德（David Packard）和威廉·休利特（William Hewlett）毕业后去了东部。1939年，特曼鼓励休利特和帕卡德在戴维·帕卡德家的后院车库中建立了惠普公司（HP）。

二战结束后，特曼担任斯坦福大学工程学院院长。1956年，他帮助诺贝尔奖得主威廉·肖克利（William Shockley）给贝克曼仪器公司的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Shockley Semiconductor Laboratory）招募了一批优秀的人才。

西海岸风险投资的崛起，大部分原因可以追溯到ARD，或者是1957年“叛逆八人帮”从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出走组建仙童半导体公司。“叛逆八人帮”的成员包括：朱利亚斯·布兰克（Julius Blank）、维克多·格里尼克（Victor Grinich）、金·赫尔尼（Jean Hoerni）、尤金·克莱尔（Eugene Kleiner）、杰·拉斯特（Jay Last）、戈登·摩尔（Gordon Moore）、罗伯特·诺依斯（Robert Noyce）和谢尔顿·罗伯茨（Sheldon Roberts）。阿瑟·洛克结识了“叛逆八人帮”之后，经过重重困难，直到1957年9月他才成功地找到了一家公司来支持这个团队，他说服了谢尔曼·费尔柴尔德，并在1957年9月创建了仙童半导体公司。

在20世纪70年代初，尤金·克莱尔与汤姆·珀金斯（Tom Perkins）联合创立了Kleiner Perkins投资公司（现在被称为Kleiner Perkins Caufield & Byers投资公司，简称KPCB），汤姆是他在惠普公司的校友，也曾担任过ARD的主席。KPCB因投资天腾电脑公司（Tandem Computers）和基因泰克公司而声名鹊起。在仙童半导体公司负责销售和营销的唐·瓦伦丁（Donald T. Valentine）于1972年创立了现在名声大噪的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红杉资本曾投资雅达利游戏公司和苹果公司。阿瑟·洛克在1961年与汤米·戴维斯合作创办了戴维斯-洛克公司，并于1968年完成了英特尔的融资交易，当时戈登·摩尔和罗伯特·诺依斯决定离开仙童半导体公司。洛克协助英特尔公司编写了商业计划，并筹集了最初的250万美元。

其他的西海岸风险投资机构在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开始出现，包括汤米·戴维斯与阿瑟·洛克分道扬镳后创办的梅菲尔德基金（Mayfield Fund）；比尔·德雷普（Bill Draper）和保罗·韦瑟斯（Paul Wythes）创办的苏特希尔风险投资机构（Sutter Hill Ventures），以及里德·丹尼斯（Reid Dennis）创办的风险合伙机构（Institutional Venture Associates, IVA）。

最早的时候，风险投资的重点是将深度科学技术推向市场，这从ARD、格雷洛克资本、戴维斯-洛克公司、KPCB和红杉资本的早期投资中就可以看出来。

中国现代VC的起源

中国现代VC的起源，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一位名叫李宗南的人。

李宗南博士是著名的风险投资家，他于1977年进入风险投资业界，是最早从事该行业的美籍华人。早在1977年任职于施乐公司（Xerox）期间，李博士就主导参与了对苹果电脑的天使投资。1981年，李博士创办了Lee & Satterlee 高科技创业投资公司，成为美国最早的通信专业风险投资公司。1985年，李博士在美国创办了第一个由华人成立的风险投资基金——Abacus Ventures。

1977年，他应当时中国邮电部部长的邀请，回国推动中国电信事业的发展，开启了外国企业与中国合作的大门。1986年，他帮助中国成立了第一家创业投资公司——中国新技术创业投资公司（简称中创）。中创由国家科委和财政部联合几家股东发起成立，成立时资金只有约1000万美元，最初的目的是配合国家科委“火炬计划”的实施。

海外VC基金于1992年前后第一次涌入中国，但是因为优质项目少、退出渠道不够通畅，多数外资机构并没有展开投资。1993年，在美国国际数据集团（International Date Group, IDG）总裁麦戈文的支持下，熊晓鸽在中国设立了IDG风险投资基金。IDG是最早的外资VC基金，它的VC团队非常强大，布局迅速。1999～2000年中国互联网大爆发，IDG在中国先后投资了100多家公司，基本覆盖了所有互联网企业，所以IDG的投资成功率比较高。其中有我们所熟知的搜狐、百度、腾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