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的故事2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上最大的真空吸尘器。这里不存在时间。观察任何一家赌场,你很难发现一扇窗户或一座时钟。一觉醒来,它会吸走一切,包括你的责任感、礼貌、任何的财务控制力或控制强烈欲望的能力。这里会让你输掉自己、你的钱或任何对你来说重要的东西。
如果你在那种环境中长大,你很难变成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的。好吧,至少我肯定不行。
在迪伦的舞厅和酒吧,我的工作包括让口渴的消费者坐满房间、控制存货、尽可能确保我们的消费者获得最佳的消费体验和保证收银机正常运转,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现金。这就是为什么我要随身携带一把手枪,以及我为什么不断研习武术的原因。17岁时我就开始学习跆拳道和搏击术。
20来岁的年轻人通常认为他们是不可阻挡的,但是,作为一个持枪的人,一位受过武术训练的酒保,以及拥有部分拉斯维加斯夜总会话语权的少东家,我所掌控的力量让我确信自己绝对是不可战胜的。可能我完全疯了,但这在拉斯维加斯十分普遍。后来我有机会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夜总会——JD's。它位于弗里蒙特街名为“神枪手简”(Calamity Jane)的旧大楼里,乐队全部是现场演奏,舞池全部是狂舞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警察光顾这里。我经常与客人们聚在一起喝酒,一杯接一杯地拼酒。我的酒吧通宵运营,我告诉自己:“我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因为我认为自己已经发现了完美生活的奥秘。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把夜总会经营得一塌糊涂,并且将我的未来、健康以及与莉萨的关系置于危险的境地。
对莉萨来说,跟我一起生活就要不断地经受肾上腺素的激增。众所周知,很小剂量的肾上腺素就能产生激烈的作用,但最终它会让你精疲力竭。由于莉萨无法忍受连续不断的大剂量肾上腺素,开始对派对失去兴趣,同时发现我正在失去控制。
鉴于我们开始约会不久,我就培训她在酒吧当酒保,她的处境很难堪。她亲眼目睹了沉醉于酗酒、夜总会或派对生活方式的危险。几年之后,她断定自己真的不适合这种生活方式,相反她想追随父亲的足迹,考取拉斯维加斯大都市警察局的警官职位。她投身警界是渴望找到令人兴奋的工作,同时也是为了做能够给她以激励,并且在某些方面还可以改善世界的工作。在内心深处,她总想做一个保护者,这份工作要比灌一肚子烈性酒并且喝个烂醉更适合她。
在执法部门任职不久后,她吃惊地发现:这种生活和工作方式是她喜欢的,只是太稳定了。毕竟莉萨经历过容易赚钱而且有着贵宾待遇的生活方式。她的同事会谈论“用20年的工作时间赚取百万美元的收入”这一话题。而莉萨首先想到的是:“用20年的时间赚100万美元?整个职业生涯就值100万美元?20年后100万美元还很值钱吗?有些人一个月就能赚100万美元!”虽然对于警员来说那是一大笔钱,但在之后的20年里赚这么多钱却不是她想做的事情。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她和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与大多数人截然不同。表面上看,作为一名警官,她选择了一份良好的职业,享受着工作、使命和警徽带来的荣耀。但莉萨相信外面一定有更适合她的事情在等她。一定有。
很多人都在做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并且也能从中赚不少的钱。我觉得指出这一点很重要。但你也应当考虑自己的梦想和长期目标,并且扪心自问:我现在的状态是否为我提供了达成所愿的方法或指明了道路?然后,你就可以重新评估下一步行动能否实现你的梦想,是做受雇者还是自雇主,抑或是企业老板还是投资者?你需要做什么或改变什么才能抵达那里?
每天晚上执勤时,莉萨都无法预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从不知道每天晚上要跟谁过招,自己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或者遇到哪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她要面对的人中很多是瘾君子,这些人难以捉摸,而且十分危险。可是,下班回到家中,她面对的情况更糟:自己的丈夫刚刚忙完3天的工作,因宿醉正在难受,痛恨自己,而且厌烦这个世界。她经常为我这个伴侣担心,担心有一天她会接到电话,我在电话那头说“我死了”或“受伤了”,或者“我可能跟与你常打交道的那些人一样最终进了监狱”。
这并没有让我中规中矩,实际上它起的作用正好相反。我恨自己对莉萨所做的一切。不无讽刺的是,这种自我憎恨反而让我更加沉溺于喝酒和派对,越喝越难以消除我头脑中的嘈杂。我成长在一个刻板守旧、有酗酒习惯的爱尔兰家庭,这是我所知道的能够消除痛苦的唯一方式。痛苦之人会借酒消愁。
因此,我不断地喝酒,同时莉萨却非常害怕,以至于她不再与我争吵。现在她发现我喝酒时什么也不说。她知道跟我争吵于事无补,因为这阻止不了我外出喝酒,最终只能让我们俩的关系更糟糕。
这不是我娶的那个坚强而独立的莉萨,也不是那个靠自己开辟人生之路的莉萨——她从南达科他州搬到拉斯维加斯,开始新生活,并成为一名警官。那个莉萨能说出她的心声,这个莉萨已经对我无话可说。鉴于我酒瘾反复发作,而且无法戒掉,她觉得自己对此负有一定责任,而且对我们日益恶化的关系及自身受到的伤害感到伤心。但她偶尔还能看到当时跟她谈恋爱的那个人的影子,那是一个天真而又雄心勃勃的20岁的青年,这是唯一让她还跟我待在一起的原因。
她很想知道自己该不该看到我的酒瘾发作,该不该允许这一场面再次发生。还是孩子时,她见过父母和祖父母喝啤酒和鸡尾酒。随着夜幕降临,气氛最终变得嘈杂和低级趣味。以她的体会,她觉得酒精让事情变得有趣,也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充满乐趣。她劝自己:早期我们一起工作时它(酒)让我们关系亲密,但现在它会让我们分道扬镳吗?
“看到现金就会兴奋”这个事实在当时似乎是一种信号,它表明我们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很对。现在回想起来,它恰恰为我们这对夫妻埋下了隐患。每天晚上离开酒吧时,我们会带走一捆钞票,它流进来很快,我们花出去也快——我们会购买跑车、在拉斯维加斯饭店摆豪华的晚宴,以及在最奢华的夜总会度过狂野的夜晚。我们感觉自己是挥金如土的人,小费都是50美元或100美元地给,它们就像是《大富翁》里的游戏币。这种高贵的感觉非常诱人。大手大脚花钱的快乐掩盖了我们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带来的所有问题。我们在这种极大的快乐中生活了很多年,而与我们相伴的只有无知。
但是,这样生活并不等于自由。事实上,我完全被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及我们所处的环境所困。我陷入了酒瘾而无法自拔。同时,我们也被生活方式所困。我们为自己创造出一种奢华的生活方式,以至于我们现在感觉别无选择,只能将我们目前所做的事情继续做下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我们观看了电影《黑客帝国》。开车回家时,我们沉默无语,都在想着尼欧那句话:“我的感受确实如此。我被困在了自己不想要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