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柒月
七月，烈日炎炎，酷暑难耐。
一间简陋的瓦房内，一声响亮的啼哭，惊起树上安睡的布谷鸟。
“又是个女孩，这已经是第二个了，你到底有没有用，什么时候能生个男孩出来！”
只听见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婴儿的哭声。
躺在床上的女子一脸疲惫，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单，额前的碎发由于出汗黏在一起，衣衫不整，看起来很是狼狈。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又是个女孩。”女子的声音虚弱，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婴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看着真碍眼！”
男子说罢一手拎起婴儿塞在床单下，眼不见为净。
又不解气似的，还用脚踢了踢。
“你干什么，干什么！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站在一旁的妇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拉开了男子，把婴儿从床单下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女子又看了一眼婴儿，终是没有说什么。
沉默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女子闭了闭眼，艰难地开口。
“妈，你把她送人吧，偷偷放在大街上，总有人会把她带走的。”
“对，把她送了，我们养不起，也不想养！”
男子听到女子这么说，阴沉的脸色稍稍好转，立即附和道。
“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可怜孩子怎么会遇到你们这样的父母。上次生个女孩也不想要，还是我留了下来自己养，现在这个又不要，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你送不送，不送我自己送。”男子说完欲从妇人手中抢过婴儿。
“送什么送，你们舍得我可舍不得，你们不养，我养！”
妇人避开了男子的手，将婴儿护在怀中。
“行，你爱养就养吧，我们是不会管了！”
男子摊了摊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总算摆脱了这个累赘，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女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哇——”
婴儿似乎有感应似的，又绽放出一声响亮的哭声，肉乎乎的小手不安的挥舞着。
“喔，宝宝不哭，不哭啊，是不是饿了啊，乖啊，外婆马上给你泡奶粉喝。她们不要你，外婆要你，乖啊。”
妇人抱着婴儿出去了，上了一个坡，坡上是一幢连着的瓦房，有三个屋子，她进了中间那个屋子，将婴儿放在床上，开始泡起了奶粉。
将奶粉瓶子放在冷水中泡了一会儿，用手摸着瓶壁，嗯，温热的，不烫了。
拿起奶嘴轻轻地送入婴儿哭的一张一合的小嘴中，眼底满是小心翼翼。
婴儿一接触到奶嘴，止了哭声，本能地吸了吸，好像味道不错，小嘴吧唧吧唧地继续吸着，很快，瓶子就见底了。
婴儿吃饱喝足后，满足地砸吧砸吧了小嘴，渐渐进入了梦乡。
妇人看着婴儿安静的睡颜，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是七月份，那就取名叫林柒月吧，外婆一定会让你和你姐姐健健康康地长大。”
妇人名叫符笙，四十岁，和丈夫曹建国有两个二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躺在床上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子，叫曹永娟，十八岁那年嫁给了不争气的女婿林安，林安家里人与他不和，将他赶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女婿住在离符笙下坡不远处的小屋的原因，而盖房子的钱也是符笙掏钱给他盖的。
今天曹永娟生产，家里没钱请医生，只是请了村里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接生，好歹母女平安。
林安平时好吃懒做，从不会动手做一件家务，吃的住的他也一概不管，也没个固定工作，只是当有人喊他去工地搬搬砖，砌砌墙时，他才会外出。
符笙是个心软的人，虽恨林安的不争气，但也不会过多苛责，丈夫曹建国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每天提着鸟笼往外头跑，清早出门基本上天黑才回家，有时候甚至就在外头露宿，第二天才会回家。
符笙既要忙里又要忙外，家里要照顾公婆还有两个小孩，外面还要种菜、种水稻收水稻，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休息，全靠那一双手在忙活着。
两个儿子都在外面鬼混着，只有过年才会回家，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收入。
夜已深，万籁俱寂。
忙了一天的符笙终于可以休息了。
看着床上歪着身子安睡的林柒月以及她三岁的姐姐林安冉，符笙略显疲惫的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的身子扶正，符笙才轻手轻脚地躺下，生怕吵醒了两个正在睡梦中的孩子。
“哇——”
符笙刚睡下不久，一道哭声将符笙惊醒，她连忙起身，只见林柒月手脚不安分地挥舞着，发出一道道哭声。
符笙轻轻将林柒月抱起，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连声哄道:“宝宝，不哭啊，乖乖。”
突然手上传来阵阵湿意，符笙一摸，原来是因为要尿尿才哭的，现在尿完才止住了哭声。
将林柒月的尿布换了下来，符笙又哄了哄林柒月，见她睡着了才将她放在床上，幸好林安冉没有被吵醒。
凌晨四点半，符笙开始起来干活。
外面星光点点，天还没亮。
符笙先去菜地里松了松土，又挑水浇了菜，回去时摘了些今天要吃的菜，忙完这些已是六点。
清晨的朝阳洒落在符笙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回到家，符笙开始准备一家子的早餐，一般都是熬一锅清粥，喝下肚子顶顶饱，家里穷，吃不起酸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摆一碗酸菜打打牙祭。
熬好粥，已是七点时分。
盛了两碗粥送去住在隔壁的公婆那里，符笙想着两个孩子该醒了，于是又去泡了杯奶粉。
不多时，屋里响起了林柒月的哭声，符笙急忙赶过去，将林柒月抱了起来，轻轻地哄着。三岁的林安冉坐在床上，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符笙怀中的婴儿，奶声奶气道：“外婆，外婆。”
“小冉，这是你妹妹，叫林柒月，以后你要多照顾照顾妹妹，知道吗？”符笙解释道。
“好呀，小冉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小冉有妹妹了，开心。”
林安冉拍着小手，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很兴奋。
符笙欣慰地笑了笑，拿着泡好的奶粉喂给林柒月，林柒月吃饱喝足慢慢地安静下来，刚出生的婴儿总是贪睡，不一会儿，又昏昏欲睡起来。
将睡着的林柒月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符笙将林安冉抱下床，打了水给她洗漱了一下，两人这才开始喝起粥来。
“外婆，我吃好了，我去看看妹妹。”林安冉喝完粥，用肉嘟嘟的小手擦了擦嘴，奶声奶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