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地震

【记者旁白】

到了初二的时候，于世来的个子突然长高了许多，性格也坚强了许多，开始有点像个男子汉了，同时，于世来的母亲也在工作中做出了成绩，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她还当上了组长。

母子二人似乎渐渐走出了家庭不幸的阴影，然而就在这时，不幸却再次降临，只是这次，灾难所摧毁的，远远不止于世来一家。

【于世来自述】

２００８年５月１２日14时28分，汶川大地震。

我的老家就在震区。听到地震的消息，母亲赶快往家里打电话，可是所有亲戚家的电话和手机都打不通了。我和母亲看着电视里的报道，心急如焚。她向老乡们打探消息，根据老乡们从成都得来的消息，老家的路不通，根本过不去，里面的情况不清楚。

母亲焦虑万分，她决定自己即刻赶回去，让我留在广州，吩咐我不许乱跑。可那时少年的我却没有听母亲的话，为了我的爷爷和姐姐，我也跑了回去。

对于我的爷爷和姐姐，原先我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小时候，我和父母在广州，由于家里没有更多的钱供姐姐在广州读书，她就在老家跟着爷爷，在村里的学校上学，所以，我和他们不经常见面。

父亲牺牲的时候，爷爷带着姐姐赶过来，我记得爷爷老泪纵横哭倒在父亲的遗像前，旁边的姐姐努力搀扶起他。也许是我当时还小，也许是突然受到了超出我承受能力的打击，那次见面也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只大概记得爷爷苍老面容上的绝望，和姐姐清瘦面庞上的悲伤。

那天晚上，在父亲的灵前，姐姐流着泪，紧紧地抱着我。

初中毕业后，姐姐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可是最后却没有去读。

一是因为经济问题。母亲供我上学已经很吃力了，实在没有能力再支撑姐姐上高中。在母亲的意识里，如果只能培养一个孩子，那当然是选择儿子。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因为姐姐的成绩非常好，她上了高中还能考大学，而我对学习却总是不开窍，为什么非得让我读书不让姐姐读呢？姐姐没上高中，所有的老师都替她惋惜。

第二个原因，是姐姐担心，如果去县里上高中，就不能照顾爷爷了。我父亲的牺牲给了爷爷沉重的打击，从那时候，年幼的姐姐就挑起了照顾爷爷的重担。

于是，姐姐无奈放弃了学业，她考察了以后，在镇上开了个童装店。我们村离镇上很近，这样姐姐既可以照顾爷爷，又可以赚钱生活。

姐姐是如此的聪明和勤快，她又是如此的以诚待人，她还是如此的喜爱孩子，所以她的店开张没多久，生意就红火起来。

就在地震前的半年，姐姐还来了广州。她来广州看望我们，顺便进一些童装。这次相见，让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亲情。也许是我大了，懂事了，看到姐姐和父亲相似的眼睛，和母亲相似的脸庞，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姐姐的含义，她是和我血脉相通的亲人。

十八岁的姐姐漂亮而又亲切，散发着青春的光彩和活力，让我觉得有这样一个姐姐真好，我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我和母亲都希望姐姐在广州多住几天，甚至希望她能来广州，和我们一起生活。可是姐姐不忍心把爷爷一个人丢在家里。

我的奶奶走得早，我只有一个姑姑嫁在了外地。当年父亲带着母亲和我出来谋生后，姐姐就一直和爷爷在老家相依为命，她放不下爷爷，更不想让爷爷一个人在家过年。相聚了几天之后，姐姐留给母亲一些钱，就匆匆回去了。

没想到几个月后，就发生了大地震！

【记者旁白】

于世来从老乡那里打听到，广州有民间的救援队要出发去灾区，于是跑去找他们。

【于世来自述】

我找到救援队，希望他们能带上我。可他们看我太小了，而震区又太危险，无论我怎样央求，他们始终不答应。情急之下，我趁着晚上天黑没人注意，偷偷爬上了救援队的一辆卡车，躲进了一些救灾物资中间。

由于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跟小莲打招呼。

为了尽快赶到灾区，救援队争分夺秒，在准备妥当之后，立刻就连夜出发了。

躲在车上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当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车队还在高速公路上疾驰，不知道开到了哪里。

过了一会，车队在一个服务区停下，他们才发现了我。领队的人认出了我----就是昨晚那个小孩。他很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带上我，总不能把我扔那不管。

车队继续飞奔，为了抢时间，每辆车都是两个驾驶员轮流开，除了到服务区上个厕所，我们很少停下，连吃东西也是在车上完成的，也就是就着水吃点干粮。

经过一夜一天的赶路，我们终于进入了四川境内，当我们赶到成都的时候，已经是14号的凌晨了。车队开到了设在成都的一个临时救灾基地，有很多救援队都在那里集结。

地震发生后，成都成了救灾大本营，来自全国各地的救援队伍纷纷赶来，同时来自日本、俄罗斯、韩国、新加坡、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国际救援队也陆续赶到，各种救援物资也源源不断运到。各个救援队到达成都后，一般先联系抗震救灾指挥中心，经统一安排后，迅速赶赴各个灾区。

我们在这里抓紧时间休整了几个小时，天刚亮，我们就向汶川方向进发了。

渐渐进入震区，我开始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和扭曲的街道，证明着大自然狰狞的一面。那是悲惨的景象，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

【记者旁白】

于世来所到的地方，是一个受灾严重的县，离他的家尚远。在震后的灾区，道路被严重破坏，如果不跟着救援队，小于世来根本就寸步难行，他于是留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就地展开救援。

【于世来自述】

我家乡的县城，大多处于青山绿水之间，景色秀美。然而，现在的这里却如同地狱一般。我看到了遇难者的遗体，很多的遗体，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年轻人，触目惊心。

在一所倒塌的小学校，我看到很多遇难的孩子被抬出来，排列在操场的空地上，一个个如鲜花一样的生命，就这样凋谢了。

然而，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空闲来让我们难过，时间万分宝贵，我们下车以后，立刻开始了救人。在我们之前，先期到达的部队的战士们，已经展开了救援的工作。我们的队长不让我到前面危险的地方去，他分派给我的任务是：帮忙照顾伤员。

在一片空地上，人们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帐篷，被救出来的伤员会立刻转移到这里，医疗队的医生会马上对他们进行抢救和护理。轻伤员就在这里养伤，重伤员经过临时救治后，要等待直升机到来，将他们分批转送到成都的医院去。

我于是就在这里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