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宴
顾弈跟随着于也来到邹府羽苑,果见院内只邹千羽一人。
顾弈直接上前与邹千羽面对面开门见山:“逸哥哥人呢?不是说他找的我吗?”
“逸哥哥说此事不好开口,让我来述明。”邹千羽唯唯诺诺道。
“是吗?他既没有脸说,你又是哪来的脸来说的?你假借他之意,究竟有何意图?”从于也在安宅说出的那番话,顾弈便知道,躲不了的,她和邹千羽和逸哥哥之间免不了是要撕破脸皮了。
邹千羽被逼问得更加手足无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可你本就不爱逸哥哥,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放过自己?”
“放过……可以,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和父亲提出退婚,但我到底还是个女子,这个头还是要逸哥哥开。”顾弈的眼神从迷惘变得清醒,是了,总好过彼此强迫相看两生厌。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邹千羽惴惴不安地问。
“千羽姐那么聪明,猜不出来吗?”顾弈蹙眉回到。
邹千羽一顿,记忆似回拢:“是三月的逐鹿?是了,大抵是那日了,自那日开始,你就神色有异,再未唤过我一声姐。”
邹千羽憧震,她们俩姐妹,终究是何缘故,竟走到这步田地。
邹千羽转过身,背着顾弈,重重地闭上眼睛,握紧拳头,然后又倏然转身:“明日家宴可否?”
“呵!邹千羽,你打的好算盘?逸哥哥应该已经拒绝你了吧,所以你才想起来从我着手?我,拒,绝!”顾弈一字一顿说得斩钉截铁,也不给邹千羽发挥的空间,转身便离开了。
只不过她少不得还是要嘱咐一句:“你若真的心悦于他,明日就别拿他作伐,伤人伤己,断了我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情意。”
“顾弈!你别故作清高,从小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模样,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究竟为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不过就是凭着一个顾家小姐的身份!可你不配!你不配!”邹千羽愤怒的声音自顾弈身后传来,也不知有多少字落入了顾弈的耳中。
第二日晚,家宴如约而至,于许府大堂。
月悬照栏倚清梦,杯错叮箸饮徒酒。
家宴乃两个大圆桌,一主桌一副桌。
主桌正位是城主顾炎,城主许柬之,其二人两侧各落其妻未以安、许脉脉,次侧顾弈、许逸,再侧斟江刺史赵偏隅与其妻临扇疏,翼州刺史邹郁与邹千羽。
副桌依次万衢刺史殷晟,赭松刺史部珮,鸣粹刺史时将尚,伺埠刺史谢领惊,各携其妻孟雨绾、于施、姜嫣、赵新蕊,并殷晟之子殷都御、时将尚惊之子时非。
两桌正二十人,觥筹交错之间,邹千羽突然站起身来。
顾弈神色平静地瞥了一眼,继续吃着碗里的土豆丝。
“顾伯伯,顾伯母,顾小姐这杯酒我敬你们”邹千羽面向顾炎、未以安、顾弈,郑重其事。
“好好好,小丫头也长大了,还知道敬酒了。”说罢,顾炎就要举杯一饮而尽。顾炎倒是并未察觉邹千羽话中的异常,而是被一旁的未以安止住的。
邹千羽淡笑着继续往下说:“这杯酒,是我向你们致歉的酒。”
顾炎一脸茫然:“小侄女?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哪有你需要致歉的。”
彼时,坐落在邹千羽父亲身旁的许逸已经顾不得其他,连忙站起来为邹千羽揽下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和千羽私定终生,辜负了顾伯伯、顾伯母的期许,辜负了弈妹妹的余生。”
只听得“啪”的一声,顾炎手中的酒盏在桌上炸裂,一时间碎片飞溅。
顾炎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哪还顾得上其他,直越过一旁的许柬之和许脉脉,揪着许逸的领口就开吼:“你再说一遍?我家弈弈千好万好就没有一处不好的,你配不上我家弈弈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敢退婚?”
“是!弈弈千好万好,是我配不上她。”
许逸本说的是真心话,可这话在顾炎耳中听起来尤为刺耳。
“好啊,你还敢讽刺我家弈弈,我看你是找死!看我不打死你!”顾炎说罢,便抡起拳头要开揍。
“阿爹!算了,我本也不喜欢逸哥哥,我们两个当兄妹也挺好,非要捆绑着做夫妻是何道理!”顾弈及时出声,柔弱的小手搭在顾炎健壮的手臂上,制止了顾炎接下来的动作。
顾炎倒是怕伤着自家的宝贝女儿,倒是不再有大动作,拽着许逸的领口愤然一松,然后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顾弈:“死丫头!你要气死你阿爹啊!你说你不喜欢许逸!那你倒是说说你喜欢谁?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就……就之前遇到的一个紫衣公子,长得可俊美了,我一时看迷了,忘了问名字。”
“逸哥哥,我的余生不需要你道歉,我的余生我自己会去争取,而那里,没有你。”顾弈转过头对着许逸略微冷漠地说道。
而这边,顾炎的注意力早就已经被顾弈话中的紫衣公子说吸引:“紫衣公子?什么时候?你那里遇见的?”
顾弈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就几天前,去采草药的路上遇见的,他那个时候手执银鞭,风姿绰约,霎时间就迷了我的眼,闯入了我的心里。”
顾弈一边扯谎一边心下诽腹:“可不是,这紫衣少年夜夜入我梦里,虽然面容模糊根本没看清,但美人美骨,瞧着他那指骨分明的手想来长得也不会太差。至于银鞭……倒不是紫衣少年拿着,而是她拿着。梦里的她也不过小小一个,像极了修罗,手执银鞭,鞭上倒刺寒光,一下一下抽打在紫衣少年的身上、脸上、手上。她虽夜夜梦里鞭打紫衣少年,却心知自己儿时从未干活如此狠辣之事,虽每每咂舌,却也渐渐心悦于他。有时候顾弈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难道她倾向于虐恋?”
这边顾炎还要继续问下去,顾弈连忙拽拽顾炎的衣袖,低声打断:“阿爹,人家害羞,就不和你说了。”
顾炎一想,也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是不太适合,只得作罢。
只是这家宴被打断成这副模样,倒是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众人出了大厅,两位城主、六位刺史向许府书房走去。
而这边七位夫人携五位子女就要各自离去,时非窜到顾弈身边,拉拉顾弈的水袖:“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啊?本来想着你和许逸的婚约废了,怎么也能排上我了!”
顾弈无奈对时非笑笑:“你还排着队呢?”
“对啊!你和许逸那个书呆子本就不配。你看看我,像你阿爹一般领兵打仗,一身武艺,不好吗?你不会武功,我还能保护你呢!好不容易等到了,结果空欢喜一场!”时非自顾自地开始细数起自己的优点来。
其母姜嫣也觉自己儿子在众人面前重提宴上退婚之事,实在失礼,揪着时非的耳朵就要离开,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我看你是皮痒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阿爹给你的兵书你看完了吗?看完了学会了吗?学会了就给我回家抄个百八十遍。”
一场家宴于轰轰烈烈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