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教父沈万三(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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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攻心为上,人情也是生意

沈万三轻声笑道:“只要用心琢磨,换一个角度去想,不要拘泥形式,做生意的法子千万种,为什么要循规蹈矩,不知道变通呢?大家都想到的办法、都去做的事情,你也去做,那你指定做不过别人。其实,能从一堆土里看出金子来、能另辟蹊径,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啊!”

人情投资

回去的路上,卢高埋怨沈万三道:“你傻不傻?这差事谁都看得出难办,你非要去,差事办砸了,你也完了!”沈万三笑笑没有说话。到了宏昌,卢高添油加醋地把沈万三今天在刘府的表现述说了一番,林茹星虽然心里非常嫉妒,表面上却夸赞沈万三,说他给宏昌挣了脸什么的。

晚上,刘府派人叫走了沈万三,说是刘定一要提前为大爷和沈天机送行。这次吃饭的地方没有选在北厅,而是在刘定一的“孤心斋”,一共摆了两桌,沈万三、丁掌柜、万震还有沈天机选的几个人一桌,刘钟博、刘轼、邹先生和刘定一一桌。这次江南之行,事关重大,不能不做万全的准备,所以刘定一考虑再三之后,决定让刘钟博从江南购进一百万石粮食,沈天机在四川购进五十万石,剩下了可以自家出售,反正如今粮食奇缺,不怕窝在手里。

一切处理得差不多了,刘定一叫人拿来了银票,按照市面上六百文一石的价码给了他们银子,但是却少给了刘钟博十万两。刘定一看刘钟博一脸的焦虑,冷冷道:“去江南这一路,百十辆马车不能白跑一趟,正好沿途捎带些盐、布匹、药材出售,赚到银子你就用,赚不到,你就拿这些银子去吧。”他是故意为难刘钟博,想磨炼一下这位生性纯良、遇事优柔寡断的长子,为自己百年之后做准备。

刘钟博本来就害怕父亲,不管这个办法行不行,他都不敢反对,只能躬身答应。等要离开时,一直阴沉着脸的刘定一忽然说:“刘家这几百口人的身家性命,全在你们手里捏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沈万三又没什么行李要收拾,就连衣服也只有一两件,卢高把自己的几件衣服打包送给了沈万三,要他路上替换,沈万三心里非常感激。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匆匆赶到了刘府,和刘钟博、丁掌柜还有万震汇合后,就一起出了城。城外一百多辆马车、百十名车夫,万震带来的护院已经等在那里。刘家每年都运送各种货物,所以有自己的车马行专门做长途运输,这些人长年游走各地,不过这么紧急的任务还是第一次。马车上码满了包裹着的货物,刘钟博看着车上的东西,暗自苦笑,心里在想:“看来爹爹还是偏心,老二想去却被留下了,却把自己支出去,连银子都不给足。”

正窝在车上打盹的马车行执事白定春看到大爷,急忙把手里的马鞭一扔,小跑过来,笑道:“大爷您来了,昨儿个大伙儿忙了一夜,把货都装车上了,您看咱这就上路,还是您先歇会儿?我给您找了一辆铺着凉席的马车,坐在里面软和又敞亮,要不你还是坐里面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刘钟博摇摇头,道:“不睡了,趁日头没出来,天凉快,咱们赶路吧。”

白定春哎哎连声答应,转头对靠在马车上或者蹲在地上歇着的车夫壮工们喝一声:“都起来,麻利的,起程了,起程了。”刘钟博上了那辆专门给他定制的马车,丁掌柜腰有病,不能骑马,只得也进了马车,沈万三和万震骑着马,随着几声鞭响,这支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次去江南非同小可,又加上刘钟博生性稳重,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是太平,就连吃喝、住宿都尽量缩减,能多走一天路就争取多走一天,不到十天就过了涿州、雄州。以往刘家商行的大小管事只要是带商队出行的,一路食宿费用都相当充足,更不要说这次是大爷亲自出来了。丁掌柜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更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跟刘钟博拉近关系,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先让刘钟博住当地最好的客栈,白定春则带着车夫和壮工住在大车店里。

一般人数多且带着货物的商队都不愿意进热闹的地方,以免伙计多了不好约束,万一惹下什么麻烦延误行程。到了任丘城外,刘钟博决定绕过任丘城,丁掌柜忽然想到什么,对刘钟博道:“大爷,咱还有二十几车药材,前两天下雨,油毡布没盖好,进了点水,药有些潮,到了江南雨水更多,任丘城里有十几家大药铺,我看,不如到城里把药材卖了。”

刘钟博本来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一路上都在为父亲对他的寡恩而闷闷不乐,就点头答应了,并让丁掌柜自己拿主意。药材不同于盐和布匹,无论是卖给谁,对方一定会分批验货,查看药材的真假优劣,没有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如果要这几百人等一天,实在是耽误不起,最后丁掌柜决定留下一个人带着药材去城里兜售,卖完了再赶上大队人马。

丁掌柜想到了沈万三,因为这个年轻人不仅办事稳重,而且精明干练。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要时刻留在刘钟博身边,帮他照料全局,万震要随时保护车队的安全,而白定春又不会谈生意,再说车队这么多人,没他根本不行,能去的只有沈万三了。本来让一个新来的伙计独自去处理涉及银钱交易的事情,很不合规矩,但是转念一想,沈万三不像奸诈之徒,再说了,还要留给他十几个车夫,他就是想卷银子逃跑,有这些在刘家做了几十年的伙计看着,他也走不了。

没有了这些顾虑,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刘钟博说了。刘钟博把沈万三叫到身边,说了想让他去售卖药材的事,沈万三犹豫道:“大爷,这么多药材让我一个人去,我实在是怕做不好,辜负了您的期望。”

刘钟博大度一笑,道:“年轻人就是要有一股冲劲儿,初生牛犊不怕虎,再说,这些药材又没有什么名贵的,而且都有些发霉变质了,值不了多少银子,我巴望着你给我能换来万把两银子也就知足了。对了,我还给你留下十几个赶车的,别看这些人做的是行车走马的活儿,这种生意可是见得多了,有他们帮你,你只管去。”

沈万三不好再推托,只好点头答应,双方约定,几天后在前面的献州城会面,车队留下二十四车药材和十几名车夫就走了。紧接着,沈万三就带着他们进了任丘城。

任丘虽然不是什么大都会,但也是青石大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很是繁华。留下的人中,有一个姓游的五十多岁的汉子,在刘家做事三十多年,是车行的老把式,知道卖东西不同买东西,要端着点架子,如果你拉一车药材上门去卖,无意中就少了筹码,给人一种急于出手的感觉。沈万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更知道,这批药质量不怎么样,想卖高价很难,再加上一般的药铺都有自己共事多年的供药商,要想把自己的药材卖给他们,只有在价格上让步,可是,一个新人想站稳脚跟,不干出点业绩来,很难赢得东家的心,刘钟博要他换回一万两左右的银子,他暗暗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这批药卖到一万两以上,给自己的前途增加资本。

十几个人赶着马车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一家名叫“同福楼”的客栈。沈万三亲眼看着车夫们把马车停在客栈的后院,虽然客栈里有伙计看着,再说就是有偷窃的,也只会选择金银细软,不会打商队货物的主意,但是沈万三谨慎从事,还是留人看着。等忙得差不多了,已经到了晌午。

连一口茶都顾不上喝,他就跟老游去找药铺,一连问了几家药铺,价位都不理想,不是一万两就是九千两,没有一家出到一万多两的,显然是看到沈万三把货送上门来,有意压价。最后两个人来到了丘城最大的药行——“惠兴药行”。那是一家铺面很大的药房,在街北面占了一溜房子,门上悬着一块匾额,写着“惠兴药行”,下面还有“分号”两个小字。

沈万三现在已经穿上了一件褐衣,看样子倒像是一个书生,老游跟在他后面,迈步进了药铺,药铺的大伙计看见有人进来,以为是来了客人,赶紧招呼道:“爷台您来了。”沈万三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主动送货上门,不能把姿态摆得太低,不然就算对方看中了药材也会借机压价。他不动声色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大伙计看他不说要什么药,药行有规矩,不能随便问人家拿什么药,万一不是来买药的,就好像巴望别人得病似的,所以就去招呼别的客人。沈万三看店的两面摆的都是药柜,每个抽屉上都标着药材名称,几个伙计拿着秤在按照客人的药方拿药。

沈万三随意问了那大伙计几味药的价钱,伙计摸不清他的门路,但还是客气地一一回答,沈万三假装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又说道:“你们掌柜的呢?我想找他谈笔生意。”他先不说来意,心想,搞得越神秘越好,最好给对方造成“遇到他们自己占了很大便宜”的错觉。

“回这位爷台,我家掌柜不在,您有什么生意要找我们掌柜的,等掌柜回来了,我好转告他。”大伙计听他说来谈生意的,又看他不苟言笑,像是个有来头的,愈加客气。沈万三就不再说话,惬意地坐在椅子上跷起来二郎腿。

这时,一个三十几岁、穿着讲究的人冲进店里,对大伙计叫道:“给我拿五十两银子,快点,我急用。”

那大伙计脸有难色,扭捏道:“少掌柜,老掌柜不在,我可是不敢再从柜上给你支银子了,上回给你拿那十两银子,我挨了一耳光,现在脸还痛呢。你要是想要银子,还是等老掌柜来了再说吧。”

那人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回我一定给你送回来,不让我爹知道就是了。”

那大伙计笑道:“少掌柜看您说的,我要能给您就给您了,真的不行,老掌柜知道了……”

那少掌柜也不理他,冲过去,拉开放银子的木盒,抓了一把碎银子揣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等爷翻了本,就给你送来。”说罢扬长而去。

这种事被外人看到,那大伙计有些尴尬,沈万三微微一笑,起身告辞。一回到客栈,沈万三马上变回了自己,没有了那副嚣张的嘴脸。老游道:“沈爷……”

沈万三赶紧打断他道:“游叔你千万别叫我爷,我才来刘家干事几天,您是老人了。”

老游呵呵一笑,他很喜欢这个嘴甜又懂事的年轻后生。刚见面时,沈万三就称呼他“游叔”,不管怎么说,沈万三也是大爷刘钟博身边的人,这么叫他,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你在大爷身边办事,我就是一个赶车的,这尊卑不能乱……”

“哎呀,游叔你看你,要不,咱俩就兄弟相称吧,你就叫我老弟,我叫你老哥,这下总行了吧?呵呵。咱这些药不经看,内行看了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要卖出去不容易呀。”沈万三随和的举动无形中又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老游就不再推托,说起了正事,道:“说得是呀,装车的时候,我就看出这药材不对劲儿,放得太久了,不知道惠兴药行要不要,待会儿咱打听一下他们掌柜的住的地方,去他家里看看?”

沈万三觉得这个办法不好,亲自上门显得太迫切,对方可能压价,不过他不想反驳老游,免得破坏两人之间热络的气氛,就笑了笑,道:“这倒是个法子,眼下咱还是先吃点东西,我肚子都瘪了。”老游哈哈一笑,两人就来到了客栈厅堂里,要了两笼包子,边吃边聊。

吃着吃着,沈万三忽然发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街对面的赌坊。“是惠兴药行的少掌柜,游叔别吃了,跟我去看看。”沈万三拉着老游出了客栈,走进赌坊,里面一片乌烟瘴气,二三十人围着几个赌桌,正玩得兴起。沈万三找了一圈,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正是惠兴药行的少掌柜,看来他拿银子就是为了赌钱的。

在刘府的经历告诉他,接近可能对自己有利的人,对成功与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他假装观看赌局,观察着惠兴的少掌柜,看他一脸的沮丧,似乎赌得并不如意。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他输了五十多两银子,可是他却并不掏钱,而是面带笑容,有些窘迫地对庄家道:“老四哥,不瞒你说,今儿的银子有一半是我从柜上偷拿的,不能全给你,不然我爹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改天给你?”

那庄家冷笑一声,没好气地道:“甄少爷,我说你没银子还赌什么钱?我就不信你这么一个少掌柜连这点银子的主都做不了,想赖账你可看错人了,别以为自己是惠兴药行的大少爷我就给你面子了,在我们这儿赌钱,不论贵贱,一律拿现钱,何况你身上就有银子。”

甄少掌柜更加窘迫了,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要是别的事情,这银子也就给他了,可是如果被父亲发现自己偷拿了柜上的银子去赌钱,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本来想着拿了银子赢了就送回去,谁想到输得这么惨。看他迟迟不肯把银子交出来,那庄家也动了肝火,话越说越难听,最后两人吵骂起来。赌场经常有人闹事,所以都养着一些看场子的打手,庄家一招呼,立即有三四名大汉围拢过来,一把夺过甄少爷怀里的银子,捉住他的衣领,就要打。就在拳头要落下时,就听一人说道:“住手,不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儿,还想打人不成?”众人回头,就看到沈万三迈步挤到甄少爷身前,凛然不惧地瞪着几名打手。打手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怔在了那里。

庄家跑过来喝道:“你他妈的是谁?敢在我赵老四门前瞎咋呼,不想活了是吧?告诉你,在我这儿,我想打谁就打谁,他欠了我银子,就该打。再不滚开,连你一块儿打!”

老游正为沈万三强出头担心,怕他吃亏,赶忙走了过来,却看到沈万三没有一丝惧色,轻蔑地笑了下,对庄家道:“甄少爷欠了你多少银子?”

“一个子儿不多一个子儿不少,整整一百三十两!”

沈万三道:“不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嘛,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凭两只拳头欺负人的狗奴才,放开甄少爷,他的银子我替他拿了。”

他气愤的样子,倒好像挨打的人是他自己,话虽然说得难听,但是那庄家看他气度不凡,既然敢用这种口气,一定有背景,也不敢怎么为难他,冷笑一声,道:“你愿意出银子,最好快点给我吧。”说着伸了出手。

沈万三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不到十两,他瞪了庄家一眼,转过身小声对老游道:“游哥你快回去客栈,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凑够一百多两银子,事关重大,我现在不能说,你就按照我说的办!”老游虽然不同意替别人还赌债,但是看到沈万三的神色那么郑重,知道他有两下子,点点头赶忙奔回客栈。甄少掌柜感激地看着沈万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他。

不多时,老游就拿来了一百多两银子,沈万三把银子交给庄家,对甄少爷道:“这家赌场规矩不好,以后别在这儿玩了。”

甄少爷感激得说不出话来,拉着沈万三离开赌场,走到外边,道:“公子今天仗义疏财,让我不致被这帮恶徒羞辱,在下感激不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定要跟我去家里喝杯茶,我拿了银子还你。”说着就要带沈万三去他家里拿银子。沈万三推托几句,就跟着他去了。

在路上沈万三告诉他,自己是去大都贩卖药材的客商,路过任丘,在客栈闲得无聊就到赌场看热闹去了。甄少爷一愣,道:“沈兄,咱俩真是有缘哪,我也是做药材生意的,任丘城里的惠兴药行就是我们家开的。哎,你贩的是什么药材?”

沈万三假装惊讶,道:“惠兴药行是仁兄你的买卖?那真是久仰久仰啊。”然后就将自己带的药材种类说了。

还没有到家,沈万三就看到上午在惠兴药行见过的那个大伙计,只见他慌忙跑过来,对甄少爷道:“少掌柜您快点把银子给我,掌柜的过会儿就回来了,看银子没了,还不得撕扒了我?”

没等甄少爷说话,沈万三笑着说道:“看你急得,甄少爷今儿见了几个好朋友在酒楼请客,一时没带银子,才从柜上借的,不是我跟甄少爷谈生意,银子早给你送来了,给你五十两够了吧?”说着拿出一包银子给了那大伙计。那伙计不知道沈万三怎么跟少东家在一起,觉得可能真的是谈生意,就感谢了几句,反正银子到手了,过会儿不挨骂就行,别的他也不管,拿了银子就走了。

甄少爷怎么也不会想到,沈万三居然仗义到这个地步,还不认识就替他还赌债,现在又替他把柜上的窟窿给堵上了,更重要的是,很细心地替他掩饰了赌钱的事儿,这让他对沈万三更加感激不尽,赶紧一揖到地,鼻子酸酸地对沈万三道:“沈兄这么讲义气,你叫我怎么报答你才好啊!”

“别这么说,我也是看不惯赌庄的人嚣张,一时性起就喊了出来,呵呵。”沈万三这种谦逊的口气,更让甄少爷感动了。

讲义气的不一定会做生意

到了甄少爷家里,甄少爷给沈万三和老游摆了一桌酒席,三个人边喝边聊,沈万三就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想跟惠兴做生意的意思。甄少爷大包大揽,说自己可以做一半的主,立即答应留下沈万三的药材,并且说第二天给他回话。

第二天早上,他就来客栈找到沈万三,说,他已经跟他父亲,也就是惠兴的掌柜说好了,这笔生意由他出面谈。沈万三就带他看了那二十几车药材,指着药材道:“甄老兄,你好好看看,要是药材不好,你就照实说,别因为咱俩是朋友就有什么顾忌,银子我不在乎,我就是看咱俩兄弟俩有缘,生意不重要!”

昨天答应沈万三之后,甄少爷就跟父亲商量了,决定收购这笔药材。他本来有心要好好看看药材,但是听沈万三这么一说,如果他真认认真真检验朋友的货,似乎是对朋友不信任,想到沈万三这么义气,自己怎么好意思怀疑人家?沈万三看出他是个不善于拒绝的人,所以时刻不离他身边,看似是在陪他,其实是让他连偷偷认真看看的机会都没有。

沈万三拉开袋子让他检查,甄少爷刚刚要好好看看,沈万三怕他看出药材受潮,慌忙又搬过一袋,打开,对他道:“看看这袋子,死沉死沉的,你仔细看看,要是不好别不好意思说。”甄少爷愈加窘迫,心想,这位沈兄看来是性情太耿直了,不太会做生意,这么热情,让我怎么验货?

于是,他随随便便抽查了几袋子药材之后,他就让沈万三出个价钱,沈万三摆摆手,为难道:“甄老兄,咱俩一见如故,要我跟你做生意,我还真不好意思,这笔买卖我也不赚你的,你就给我一万两千两银子吧,给我个本钱就行了。”老游一听,一万两千两,他真说得出口,如果这些药没有受潮、变质还差不多,幸好买家没有认真检查,如果查出来,给一万两就不错了,一万两千两想都别想。

甄少爷一时语塞,他经营药材多年,估算这批药材如果质量上乘,价值会在一万两千两到一万三千两之间,如果质量不好,也不会低于一万多两,虽然没有好好验看,但是他相信沈万三的人品,心里已经决定给他中间价儿:一万一千两。忽然听到沈万三说出一万二的价格,他有些为难,不过看沈万三那难为情的样子,又不像是漫天要价,难不成他收购药材时被人给坑了,花了一万两千两银子?想跟他还价,又不好意思开口。

沈万三看他好久没有说话,急忙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对这个价儿甄兄为难了?千万不要觉得咱们是朋友就不好意思说,我看这样吧,你就给我一万一千两,银子多些少些我不在乎,不能让兄弟回去不好跟老掌柜交代。”他这么说好像是在为对方着想,其实不知不觉又出了一个新的价位。

看他这么讲义气,自己要是还不给个痛快话,这朋友肯定是得罪了,甄少爷郑重道:“兄弟说哪里话来?你不在乎银子我就在乎了?咱俩初次见面你就替我还了赌债,虽然不是什么救命之恩的大事儿,但是兄弟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我看这样吧,我给你一万一千五百两,你也别嫌少,以后咱俩还要在生意上常来往。”

沈万三道:“要是甄少爷有难处,那五百两就免了吧,一万一千两也成。”

甄少爷急忙摆手,让他不要再说,道:“沈兄你这么说是在打我脸呢,给你这个价,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说着掏出了几张银票,一张一万两的,三张五百两的,塞给沈万三,又拿出二百两银子,道:“这是沈兄替我还的赌债还有柜上的银子,多出的三十两是我给沈兄的茶水钱,交情归交情,钱财要分明,要不,我老觉得欠兄弟你一个大人情……”

沈万三坚辞不要,但是甄少爷死活都要给他,说,如果他不拿着,他就把银子扔了。老游看准机会,笑道:“两位都是讲义气够朋友的主儿,万三,这银子你不要,甄少爷心里也过不去,我看,你不如收下,咱们拿着这些银子去酒楼喝酒,就算咱们请客,甄少爷拿钱了。”

甄少爷大赞是好主意,沈万三这才收下,然后和他一起来到酒楼,席间,又在酒桌上跟他辞行,说家里有生意要照顾急着回去。甄少爷挽留了一番,说下回再来任丘一定要去找他,两人像亲兄弟一样聊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不亮,沈万三就起程了,希望早点与刘钟博汇合。

“万三,我知道了,你做的这叫‘人情买卖’,想尽办法让甄少爷欠着你的人情,他欠了咱的情,在生意上就不好摆架子,本来咱们是低三下四来兜售药材的,姿态要多低有多低,你这么一弄,全倒转过来了,弄得大家都客客气气的,谁都不好意思抬价压价,我这个老头子算是服了你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做生意的,不过,就是这个甄少爷太吃亏了……”自从沈万三把这批品质不佳的药材卖出一万一千多两的高价,老游心里就一直对他佩服不已。

“甄少爷是好人,但是好人不一定都适合做商人,要不是帮大爷渡过难关,我真不愿意把药材卖给他,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算是花钱买教训吧。以后找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致歉。”沈万三道。老游既佩服又有些迷惑不解,好像还在想,他是怎么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就把这笔看似极难做的生意做成了的。

沈万三却不觉得这里头有什么玄机,轻声笑道:“只要用心琢磨,换一个角度去想,不要拘泥形式,做生意的法子千万种,为什么要循规蹈矩,不知道变通呢?大家都想到的办法、都去做的事情,你也去做,那你指定做不过别人。其实,能从一堆土里看出金子来、能另辟蹊径,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啊!”

老游听了他这一番感慨,喃喃自语说:“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在老弟你这种机灵鬼面前是这样,换了别人可就不是这样了,要么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穷人?”

沈万三笑道:“那天下还有那么多富人呢?还是那个道理,只要肯用心,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因为沈万三用了不到两天就把药材卖了,所以他们很快在河间地界赶上了刘钟博。看到沈万三拿出一万一千多两银子,刘钟博不敢相信,沈万三居然把那发霉的药材卖了这么高的价钱,拿着银子赞叹不已:“厉害,厉害呀。你多给我赚了一千五百两,先赏你一百两,少是少了点,回府再补给你。”

沈万三道:“银子我不能要,我能把药材卖出去,全靠老游叔一手扶持,我就想出了那么一个主意,大事儿还是老游叔把持,大爷要给银子,也是给老游叔。”

老游在一旁听得大是受用,急忙摇手道:“万三兄弟,我哪里把持什么了?这笔买卖,还不是你一个人做成的,我啥力气没出,就跟着跑了两趟,这赏钱,我一个子儿也不能拿。”

刘钟博笑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谁也不用客气,每人赏一百两吧。”

老游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一百两银子,心里高兴至极,向沈万三投来感激的一瞥,却见沈万三忽然跪倒在地,哽咽道:“小的什么赏钱也不要,就求大爷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