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比较研究的意义

第一，有利于深化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总的来说，目前对于19世纪的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主要有三个维度：把马克思恩格斯作为一个整体的研究、马克思思想研究、恩格斯思想研究。然而，马克思恩格斯既是具有共同政治立场、理论观点和思维方式的伟大思想家和革命家，又是具有各自鲜明个性和理论特点的历史的个人。对于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研究，除了上述整体研究和分别研究以外，还应该从比较维度研究二人在思想、生平、著作上的联系，深入分析二人思想的同中之异、异中之同以及继承与发展、坚持与修正、提出与阐发等多方面的复杂关系。如此，既可以具体理解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上的交互作用，也可以具体把握马克思与恩格斯各自在马克思主义形成和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推进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和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然而，开展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比较研究要求很高：不仅要破除源于第二国际“正统马克思主义”关于马克思恩格斯“一致论” 的朴素的信念，还要纠正广泛流传的所谓恩格斯仅仅是马克思思想的简单化、通俗化的解释者的传统观念，同时要有对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精深的理解和对马克思和恩格斯运用各种语言所写的文本的阅读和研究能力。因此，英国马克思学家卡弗在2006年为他的《马克思与恩格斯：学术思想关系》中文版写的序言中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是一个标准的研究课题”，“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正是20世纪90年代后期《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MEGA)本身的头等问题”。但“遗憾的是，近25年过去了，甚至在马克思和恩格斯被密切研究的学术界，他们的关系仍然没有成为一个标准的研究课题”^注15。从国内看，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在早期思想历程、东方社会发展道路、两种生产理论、自然辩证法思想等专门领域和对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的批判方面取得了一批重要成果，同时也存在多方面的不足，主要有两个方面：(1)没有以马克思恩格斯文本为根据，以国际研究为背景，以问题为中心，从思想、生平交往和文本关系的统一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关系问题。(2)相对而言，对马克思的思想和著作的研究比较广泛深入，对恩格斯的研究大多止于宣传和介绍的水平。人们至多把恩格斯当作马克思思想的卓越解释者，没有真正把恩格斯看作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和具有鲜明个性和创造性思维的思想家来研究。然而，没有高水平的马克思研究和恩格斯研究，也就没有高水平的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正是这些不足，严重制约着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的广度、深度和水平，严重阻碍着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水平的提升。进一步推进马克思恩格斯比较研究，厘清他们之间的思想关系，能够拓宽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视域，深化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研究。

第二，更有力地回应一些西方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与攻击。随着第二国际时期马克思主义的持续传播和影响力的不断扩大，19世纪末的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在西方和东方两个方向推进。在东方，马克思主义在指导俄国、中国等国家的人民的革命实践中得到重大发展创新，产生了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等重大理论成果；在西方，马克思主义首先成为第二国际主要国家社会民主党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继而转变成为一种远离工人阶级革命实践的哲学文化思潮，先后产生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和“西方马克思学”。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者开展了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的比较研究并取得了不少重要成果，但大多存在自觉不自觉地、或多或少地曲解马克思恩格斯思想的方面。特别是一些“西方马克思学”学者在不偏不倚的“客观研究”过程中，先后制造“两个马克思”的故事、塑造马克思恩格斯对立论的神话、诉说所谓“马克思主义”和“恩格斯主义”的故事，更是明显地背离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精神实质。在当代，马克思主义与各种反马克思主义的斗争，不仅存在于现实的实践领域，也表现在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马克思与恩格斯的关系的认识和理解上。我们经常说，我国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要确立国际视野，要与世界对话。对于西方学者所关注和研究的马克思恩格斯关系问题，对于在这种研究中提出的对马克思主义的歪曲和攻击，我们当然不能不理不问，应该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来研究、说明、回应。

第三，更好地把握马克思主义一脉相承的统一性同与时俱进的创新性的特征与品格。马克思主义是在实践基础上不断发展着的统一的科学理论体系，一脉相承的统一性和与时俱进的创新性鲜明地体现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思想关系上。因此，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这种继承性与创新性相统一的品格，当然可以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和革命性、科学性的统一的本质来分析，但同样重要的是从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来说明，特别是从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思想关系来说明。通过研究恩格斯对马克思思想的继承和发展、坚持与创新，通过研究恩格斯对于自己思想的实践的、批判性的科学态度，我们就能够深刻体会到马克思主义的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和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这对于确立科学马克思主义观具有重要意义。

第四，为坚定共产主义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信念提供理论支持。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比较研究属于思想史研究。思想史研究是对已经过去了的历史人物及其著作、思想的研究，但往往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当代性。思想史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往往是当代的，就是说，人们总是以当代人的理论视野去观照思想的历史，并为当代人类实践服务。因此，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比较研究不仅仅是对两个伟大思想家和革命家的个人生平、事业和思想的比较，也不单纯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研究，它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如何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这个具有重大理论意义和政治意义的现实问题密切相关。事实上，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每一个重大问题的争论，都直接或间接地和对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关系的不同理解相关。比如：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还是与之根本对立的“实践唯物主义”，辩证法是指作为一种世界观的唯物辩证法还是指作为一种历史观的历史辩证法，马克思主义是一种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还是一种彻底的人道主义，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发展中的一脉相承性和与时俱进性的关系，等等。所有这些问题的理论来源皆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和“西方马克思学”对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性质及其关系的新解读，国内学界关于这些问题的争论又是与这些新解读的影响密切相关。从形式上看，围绕这些问题的争论是理论问题、学术问题，然而究其实质，是关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理论基础和当代中国发展道路、发展方向的根本政治问题。开展马克思恩格斯思想比较研究，就可以从理论源头上澄清这些问题上的思想迷雾，通过理论的自觉和自信达到政治上的自觉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