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果的学术创新、文献和学理价值以及方法探索

1.学术创新

本成果初步构建了古代中国法制“镂之金石”传统的解释框架，阐述了古代中国通过铭金刻石传布官法与民约在建构国家和地方法律秩序中的重要性，揭示了深入认识这一传统对全面认知中华法制文明的重要意义。通过对“铭金”和“刻石”法律纪事的异同、法制“镂之金石”传统之“礼制”和“公政”特质、法律碑刻的独特功能、明清碑禁体系的形成与结构、非正式法的生成路径与表达形态等关键问题的探讨，指出“刻石纪法”是一种相对独立的法律表达方式，其表达和实践的契合度较高，并具有官禁公文与民禁私约并行发展的特色。

较之我们常见的纸质法律文本传承，作为一种相对独立的法制纪事体系和秩序建构要素，法制“镂金之石”传统在中华法制文明发展史上有着特殊意义。以金石铭刻官法民约、明确权益，并期以永垂不朽、公示于众，体现了古代中国特别是民间社会对法制和秩序长久稳定、开诚布公、神圣毋违的价值追求。

本成果对法制“镂之金石”传统和明清碑禁体系的探讨，对长期并存发展的政府公权和民间公权及与此相关联的正式法和非正式法的关注，有利于纠正以往关于古代民间社会轻视法制和权益的误解。有关基层社会实行自治管理方面的做法和经验，对于当代中国加强基层法制建设，当有一定借鉴意义。

本成果在阐述法制“镂之金石”传统与明清碑禁体系的过程中使用了一些新概念，如金石纪法、铭金纪法、刻石纪法、敕禁碑、官禁碑、民禁碑、公政等，并对这些概念的内涵做出解释，同时对“刻石”法律纪事中的法禁、官禁、民禁、神禁等内容和特色做了较深入的探讨。这方面的工作，或许对丰富法律史学理论研究有些益处。

2.文献和学理价值

石刻法律文献具有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官方文献和民间文献等多重属性。本成果在笔者十余年积累的古代石刻法律史料数据库基础上，借助梳理中国法制“镂之金石”传统，揭示出古代法律碑刻的源远流长、形式多样及多重现实功效，深入挖掘其文献价值，以充实古代法律文献的构成，拓展古代法制研究的视野。基于对碑文史料的释读、分析和归纳，探究古代正式法与非正式法的生成路径、表达方式、主要功用以及相互间的影响，以表现动静交互的古代法律创制和实施原貌。借助对非正式法的研究，从看似与法律无关的寺观纪事碑文中探寻非正式法的生成路径和实施效果，提升了古代碑文的文献价值和利用率。

3.方法探索

在研究中我们对自己的要求是：坚持实地访碑调查，重视第一手资料，恪守传统学术之考证求真，亦借鉴法学、历史学、考古学、社会学等现代学术研究方法，既探求碑刻法律史料“史”的价值，亦揭示其“法”的机理；注意金文、石刻、简牍等不同实物史料的对比性研究，碑文、史籍、档案的互证性研究，兼顾静态碑文分析考释与动态碑石刻立及效果的过程考察、碑文主体信息和附载信息的全方位研究等，以期对碑石法律纪事的表象及本质的总结更具有信服力。

对古人而言，值得“镂之金石”的事项是重大且神圣的，是值得子孙后代永远铭记的。对当下而言，我们除了对这一传统加以解读、阐释、研究、总结之外，更多的当是感念。

我们的先人，累朝累代，日积月累，锲而不舍，将他们所处生活中的法律事项，包括官方的法律颁布与实施，也包括民间对法律的理解与期冀，凿刻于金石之上，使得古人与法制有关的言谈行事，得以穿越时空，与我们谋面。这是祖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我们比古代学者更幸运的是，可以看到时段更久、数量更多的金石铭刻。对于这些历经劫难而保存下来的古代遗物，无论是属于国之重宝的三代彝器，还是遗落于荒野的残碑断石，我们无不深怀敬意。正是基于历代遗存的为数庞大的青铜和碑石铭刻，我们有幸看到中国古代法制传承的别样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