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采访没有讨巧功夫
“唯一的艺术家是生活,我们都是生活的模仿者。”这是一句文艺界经常听到的话,意思是,只有生活本身才是最丰富多彩的,它超过了任何伟大艺术家的创造。
以虚构为主的艺术尚且如此,以纪实为核心的通讯当然更是如此。深入生活,扎实采访,是创作一篇通讯无法绕过的关口。采访要下笨功夫、苦功夫、硬功夫,没有讨巧功夫。这正是古人所说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深入兰考,就没有穆青的《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不走进大山,就没有张严平的《索马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脚板子底下出新闻”这句新闻界的老话都不会变,扎实的采访永远是精品的基石。
这些年,在带记者进行通讯创作的过程中,我对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要求都是:深入调研。要求他们尽可能沉下去,抓素材,抓鲜活的人物、事例、细节。
在《“三西”扶贫记》的创作过程中,两名记者前期冒着严寒在西北地区用了53天进行采访,行程11万公里,途经20多个市、区、县,采访对象近200人,采访笔记约50万字。掌握了这样厚实的素材,做好报道就有了基础。
后来,我又带领他们赶往三西地区,有重点地再次深度采访。4天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常常只能在车上打个盹。我们深入道路崎岖的偏僻村庄,尘土飞扬的集贸市场,低矮的蔬菜大棚,弥漫着鸡粪味、苍蝇乱飞的鸡舍。
采访所到之处平均海拔1 800米以上,我经常感到头疼、胸闷、气短,夜里睡一觉甚至要醒来十几次。来到马家窑文化遗址时,正赶上一场暴雨。从停车的路边到遗址,还要爬一段很陡的山坡,当时电闪雷鸣、天地晦暗,泥泞的羊肠小道上,我们一步一滑地往上爬……
在《“三北”造林记》的创作过程中,先期采访的两名记者用1个月时间,跑了8个省份,行程共计3万公里。后来,我带领记者采访时,由于时间有限,工作强度更大。记得2013年8月12日早上6点25分,我们就从首都机场出发了。先到鄂尔多斯采访种树女杰殷玉珍,随后赶到陕北采访种树先进人物张应龙。在林场吃过午饭后,又赶到陕西靖边,采访种树女英雄牛玉琴,后来又驱车走过几乎没有路的坑坑洼洼的沙地,从牛玉琴林场赶到相邻的殷玉珍林场。回到宾馆已是晚上10点半,再召集采访团队开碰头会,结束时已是午夜。这一天,工作时间近20个小时。
回到房间,我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脸没洗、牙没刷,实在是太疲惫了。但也正是这样的采访,使我们收获了最有力度、最能反映人物性格的素材。四天采访结束后,我心里有了底,感觉报道已经成功了一半。
在《守望精神家园的太行人》的创作过程中,为了获得新闻素材,我们翻山越岭,深入太行深处采访,倾听群众的心声。这篇万字左右的通讯,采访笔记达30多万字。
《永恒的召唤》采访花了2个月时间,在东北、西北、西南、中南、华南、华东以及北京等地,采访了100多个人物。海外记者还采访了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和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
《面向未来的赶考》也经历了两次调研,两名记者先期作了十几天的采访,之后我又带记者作了重点采访。动身那天有一个重要会议,散会后直接上车,从会场开到村口,采访结束时已是繁星满天,晚上9点半才吃上晚餐,接着开碰头会直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又赶赴太行山深处……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的辛苦?
一是只有走在采访第一线,直击你要写的人与事,才能有最真实深刻的感受。
比如通讯《守望精神家园的太行人》一文中的福根,他“掌上的老茧铜钱厚,十指粗糙像钢锉”,没有亲自与他握过手的人是没有那种感受的,更写不出来。
二是只有在采访中,才有一些特殊微妙的感受扑面而来,扣人心弦,跟着它走,自然而然就能挖掘出生动鲜活的东西来。
《光明日报》总编辑何东平在评价《守望精神家园的太行人》一文时说,这篇文章运用了诗意般的跳跃,富有表现力,比如“绝壁传石,挖渠千里,把中华民族的一面精神之旗,插到了太行之巅”很有表现力!如果没有脚踏实地的采访,没有现场的感受,是绝不会在文章中出现这种跳跃性和表现力的。
三是只有通过艰苦深入的采访,才能捕捉到通讯所要表达的独特角度。
有专家在评论《永恒的召唤》时说,这篇通讯中虽然大胆地使用了交响曲的结构、大胆地想象,却并不突兀,反而更好地生发了哲理的思想,关键之处就在于记者进行了扎实的采访,一切都建筑在事实的基础之上。
如今,以互联网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越来越发达,为人们提供了越来越便捷的信息渠道。但是,真正的好新闻还是用脚走出来的。如果仅仅是对着电脑屏幕拍脑袋,满足于对现成材料进行集纳,或者浮光掠影地采访,永远写不出通讯精品。
采访,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没有任何讨巧劲儿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