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重述中国美术的故事
(1988)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时刻做这个讲话,我深感荣幸。今天早上,我一直在新画廊里徘徊,那里的一切都给我留下颇深的印象。我祝贺波特兰美术馆(Portland Art Museum),特别是多纳德·詹金斯(Donald Jenkins)博士取得的如此斐然的成就。
詹金斯博士建议我就中国艺术作一次综合且新颖的概述。这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话题:让一个古老的故事听起来富有新意从来不是件易事,在区区45分钟时间里复述长达4000年的中国美术史听起来更令人生畏。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正是一位艺术史学家的职责,那就是不断地叙述同一段历史——不是去简单地重复它,而是希望添加新的细节,发现新的证据,探索新的领域和提供新的解释。有时,新材料的积累和研究可以引发历史叙事中的一场“革命”:突然,我们会觉得自己面对着一段既熟悉又陌生的历史。虽然这段历史的物质性材料——器物、绘画和建筑——不一定全都是新的,但它们似乎又被新的逻辑联系在一起,构成了前所未知的脉络。当然,这样的时刻是弥足珍贵的,它们非常重要,因为这是世界各地美术史学家们辛勤劳作的共同结果。因此,我必须强调,如果我在今天的发言中力图勾画出中国古代美术史的一个新的发展模式,那么这个模式绝非我个人发明,而是脱胎于许多学者以往数十年的心血。
那么,这是什么模式呢?有限的讲演时间不允许我陈述太多细节,因此我仅专注于中国美术史上四个重要的“转变时期”(transitional periods)。这都不是简短的时刻,每一个时期都持续了几十年甚至数百年时间。过去二十年的考古新发现和美术史研究的新方法允许我们将这些时期定义为中国美术史上的“转折点”。换句话说,这些时期中发生的变化改变了中国美术的方向,抑或开辟了新的艺术门类和路径。这些时期的意义因此是将不同的艺术潮流和活动接入被我们称为“历史”的一个持续变化的过程。这四个时期分别是:(1)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到青铜时代早期,这是中国美术的开始,也可以说是艺术从“制造”中分离出来的时期;(2)青铜时代末期的东周时代,此时以器物为主要内涵的“礼器”美术发展为“纪念碑的美术”(monumental art),墓葬代替了庙堂礼器而成为美术发展的火车头;(3)佛教美术自东汉后期到南北朝时期的引入和开花结果;(4)各种绘画传统——包括文人画——在唐宋时期的出现及彼此间的互动。
现在,就让我从第一阶段开始,研讨永远令人着迷的关于艺术起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