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昏睡（二）
整个医院被月的黑笼罩，看不见一丝光亮。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病房里面，一推开门，便看见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站在一旁小声啜泣着，方文紧紧的跟在身后。
“莫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有多麽的恐惧，喉管里面不能再发出多余的声音，喃喃的叫着他的名字，看见床上被白布蒙上的身体时，她的骨架仿佛全部扭碎了一般，还没来得及走到床头边上却一把瘫软在地上。
方文快速的走到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扶起，她力气却大的出奇，一把甩开了她。
“啪......”响亮的声音一下子散发在整个房间之中。
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一巴掌甩在刚站起身的林雅脸上。脸上还挂着晶亮亮的泪珠，她有着和莫何一样的、一样坚毅、冷峻的双瞳。
“何姨你这是做什么!”方文一把冲上去，拦住那妇人还想继续下去的手，一脸怒气的看着那个妇人，低下头想要拉起瘫软在地上的林雅，可她倔强的一把推开他，手指用力的将地板紧扣着，惨白的灯光将她的血管照照耀的尤为明显。跌跌撞撞的自己扶着床站了起来，头发凌乱的撒在肩膀上面，脸上是清清楚楚的挂着的泪痕，血丝在不断的扩充着她的眼眶，瞳孔失去了焦点，不知道在看着何方，毫无血丝的一张脸上只有若隐若现的手掌印。
她脆弱到别人轻轻用手指碰一下就会坏掉一般。
“都怪你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不是为你....阿何怎么会不治疗，他瞒着我们溜到你身边。”
“.........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你下地狱为什么要拉着我家阿何，你凭什么还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那妇人语气越说越激动，卷着蹒跚的身体又朝着林雅袭去，扬起手掌，想要甩过去。
方文突然一下子窜到林雅的面前，那一巴掌活生生的甩在了他的脸上。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感受不到，她感官尽丧失，浑浑噩噩，茫然不知所为，她心里只有莫何的一张脸，莽撞的走到那盖着白布的床前，双手颤巍巍的将那白布揭开。
视线聚焦的那一刻，她听见一方轰然坍塌的声音。
你有听到过世界坍塌的声音吗？每一寸泥土，每一滴水，都在无尽的嚎啕着，那苍老高大的古树以千万种姿势往下坍塌着，活生生的要将你的骨节一点一点压碎，而后一起迈进那诉不尽的哀啕之中。
眼睛耳朵鼻腔坠入了万丈深海一般，一卷一又一卷的翻腾来，将她湮灭。
他的眉眼变成了漆黑之夜所投的微弱光芒，然后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的熄灭，紧闭的双眼，鼻尖没有一丝的触动，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一旦发生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总是如此，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其实心里面是在计划着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本就沉默少语，现在却沉默的让人害怕。
连带着自己一并，变得沉默起来。
那女人的啜泣声仿佛变得遥远起来，她半跪着身体使劲的摇了摇脑袋，浑身实在是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站起来。她的脑海里面浮现出母亲去世时的模样，脸上冷静的神情，像极了躺在床上的莫何。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我不怕入地狱，我只是怕你，怕你以后一个人会孤单。
那天晚上，那晚抵死纠缠漆黑不见光明昏胀一片的空间里面。他的声音时不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面，疼痛到连哭泣都忘记了，胸口发出的异样感似乎是在给她宣判死亡证书，耳边女人的啜泣声喝恶毒的咒骂声，全都变得模糊起来。
方文......在最后昏睡下去的那一刻，她听见自己用微弱的声音朝着站得笔直的男人喊道，可那声音太弱了，微弱到别人几乎不能听见。
她无比的希望自己和他躺在一起，在那一刻，爱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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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坐在雕琢着花纹的木制大椅上，背后半开着的窗户时不时的飘进几缕细风，浴室里面飘出一阵芬芳，手里面捧着一杯开水，氤氲一片在他的脸上，睫毛上面沾着些许的水气，浅薄的挂在他的脸上。
他摸了摸怀里面的戒指，心下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林采娜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面，超大码的白色衣服挂在她的身上，若隐若现的文胸，凸起的锁骨，衣服处几褶贴在身上面，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肌肤变得比以往更加的白皙，黑蓝色的头花像是盛开的花朵的叶瓣一般，肩上，锁骨处，脸庞，耳垂。皆染上了一处黑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毫无变化，嘴唇半抿着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坐在椅子上面的陈默，万种风情，明艳不可方物。
“有事吗？”她犹豫了几十秒，侧过身子伸出手扯下墙上面挂着的毛巾，自顾自的擦拭起头发，眼睛里面辍着不知名的意味，瞟了一眼陈默，又开口说道：“冰箱里面有饮料。”
“采娜。”陈默的声音好像是磁铁一般，在空气之中发出了声响，那种声音也在吸引着她。
“可以嫁给我吗？”他单膝跪地，看着不远处的林采娜，眼里面似有万簇烟火在燃烧着。
她站在离他三米多远的地方，看着盒子里面闪闪发光的戒指。眼神里面却是一片空洞。
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声，如雷般鼓动，却又似流水般平静。
“我想回去看看爸爸再做决定。”好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的漫长，他才听见林采娜的声音缓缓的响起，判决书一般，甩在了他的面前，他早就猜到答案，可总要自己亲耳听到才算数。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着，林采娜走到他的身边，缓慢的将他扶起，刚刚沐浴过的身上残留着沐浴露的芬芳，那香味犹如灵活的蛇一般往他的鼻腔里面溜着，在啃食着他的理智，若隐若现的身形轮廓变成了致命毒药，他全身的血液在不断的膨胀了起来，连骨子里面都在叫嚣着，昏睡期间，是他在照顾着她，为她擦拭身体，为她更换衣物，请的护工被他用各种理由打发掉。
他知道她有多迷人，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面。
死死的缠绵，不肯罢休。
“今天要和我一起散步吗？”
“我想去河边走一走。”林采娜的声音变成了清澈的泉水，流淌到他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内心深处，将欲火膨胀的他拉了出来。
他猛地转过头，让自己不至于显得那么难堪。
杯中的水被他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完，如雷鸣般的跳跃声不住的传到他的耳朵里面，林采娜拿着毛巾摇曳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屋里面走去。
“等我收拾好就一起出去。”陈默看着她离开的步伐，伸出手又摸了摸自己怀里面的戒指，嘴角浮现出一丝丝苦笑。
果然还是没有到那个地方，即使这么久，还是没能住到她的心里面。
手机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收来一条未标注的讯息：莫何去世了。
手机滑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可屋子里面的林采娜的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手机坠地的声音，他心里瞬间由一簇烈火变成了死灰一片。一大片一片的灰烬丢在他的面前，眼睛里面辍满了泪水，却始终掉落不下来，就那么空荡荡的悬挂在里面。
我还没有还完帐，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林采娜在门口处，看着陈默一脸绝望的模样，心下一阵疑惑。
手里拿着一直出声的吹风机，不知道在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