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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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叠山老人的教诲

木回风想起自己对南唐国和鸿新国都了解不深,而沈知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为她答疑解惑,也就默认沈知一起同行了。

昨夜的秋雨带来寒蝉戚戚,秋风瑟瑟,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急急地跨越南唐国和新鸿国的边境,向木回风和沈知的方向驶来。

战线就在前方不远处燃烧着,此处道路上是尘土漫扬,两旁更是草木稀疏,疾驰的马车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远处的弓箭手的视野之内,上弦,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一支冷箭如一只锁定了猎物的白头鹰一般冲射了出去,一击刺穿了奔驰着的马后蹄。

马轰然坠地,马车也随后倾倒侧翻,只留一直车轮还在那徒劳地转动。那一箭阻断了马车前进的步伐,随后赶到的黑衣人立马将马车团团围住。

“老师,小心。”

马车倾倒之后,车夫就地打了一个滚,立马去扶起车厢内白发苍苍的老先生。老先生拍了拍年轻车夫的手示意他没事,他缓慢而有力地挺直了微微弯曲的脊背,像华山之巅一棵身姿挺拔卓尔不群的雪松,屹然挺立在这风雨飘摇的山顶,胸膛里流淌的是临危不惧的的海纳百川。

“叠山老人,你在我新鸿国境内妖言惑众,煽动民众暴乱,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圣上说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黑衣人话音未落,其余黑衣人就一齐冲了上去。叠山老人和车夫都迅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与黑衣人交战在了一起。

虽然可以看出叠山老人的剑法精深高湛,面对黑衣人的迅猛攻势也毫不费力,车夫的剑法凌厉,每一招都直冲着黑衣人的要害挥去,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二人难敌十虎,在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体力的持久战中,他们渐渐落入了下风。

“以多欺少,真不要脸!”

和沈知一起躲在暗处观察的木回风把天洲一下塞入了沈知的怀里,提着刀就冲了出去,快得沈知来不及阻止。

“傻丫头,就算你冲进去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

木回风头也不回地冲入了战圈,没有听到沈知的心声。她眼疾手快地挑开一柄刺向叠山老人的刺刀,与老人和车夫比肩而站,警惕地盯着着周围暂时停止了攻击的刺客。黑衣人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细皮嫩肉的黄毛丫头来,停下来左右无声地交流了一番。

这黄毛丫头哪来的?

不知道,但看眼神就知道不是个杀人的主儿。

估计是哪个武艺还没练过关,就妄想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无名小卒,不足为惧。

那我们继续杀?

杀!

交流完毕的黑衣人像是夏季说来就来的雷阵雨一样,又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不,因为心中怀着对木回风不自量力的讥诮,他们的攻击比刚才还更加地猛烈了起来。

木回风在刀光剑影间急促地呼吸着,大开大阖的刀法虽然能极大程度上地压下黑衣人又密又猛的攻势,但也极速地消耗着她的内力。面纱下的黑衣人狡黠如鼠地笑着,眼睛捉狭地望着她,她能感觉到黑衣人无声地戏弄和嘲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和笨拙的刀法。

面对黑衣人毫不掩饰的轻蔑,木回风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难道要让她视而不见,转身离开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的。那既然这样,嘲笑就嘲笑吧,比起嘲笑,让自己良心不安地后悔一辈子才是真正无法忍受的。

于是木回风摒除杂念,把精神都集中在自己手中挥动的刀上,将不必要的招式精简,力求招招致命。

黑衣人发现了木回风突然凌厉起来的刀法,不再小看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辈,互相对了一个暗号,十人以一种无声的默契互相支援游走,企图以车轮战的方式消耗完三人的内力。

沈知抱着天洲找了棵黑衣人暂时无法波及但又能看清战况的树,踮起脚尖飞了上去,他在高处发现这群黑衣人的战法像极了道门中的一种循环往复的阵法,通过巧妙的位移游走,相互支援顶替,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而要破坏这种阵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让其中一个人出错,使环环相扣的变化出现错误,再一击击破就可以了。

沈知从怀里掏出一个早上剩下的烤地瓜,在手里掂了掂,“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可惜了。

他惋惜了一秒,随即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地瓜向一个正要展开位移接替同伴的黑衣人扔去。

“小心暗器!”

黑衣人在听到提醒地同时反射性地抬手劈开了飞射而来的地瓜,橙黄的地瓜承受不住剑气的力道,在空中炸裂成灿烂的烟花,不好,是陷阱!

当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回风早已抓住了阵法这一瞬的破绽,挥刀猛地砍向了眼前那名没来得及接到同伴援助的黑衣人,阵法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木回风斩落了一名黑衣人之后,阵法迅速在三人越发默契的配合中溃败了下来。

“在下苏万山,这位是我的弟子秦苜,方才多谢小友的鼎力相助。”

木回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先生客气了,在下木小绵,这位是我的朋友沈知。”

“方才多亏了沈公子的出其不意。”

沈知把天洲放在了地上,向叠山老人弯腰作揖:“先生客气了,久闻叠山老人的大名。想必先生也一定看出了黑衣人阵法的玄妙之处,只是让我这个喜欢耍小伎俩的局外人捡了个便宜罢了。”

叠山老人笑意吟吟的继续说:“早就听说拜入木清真人门下的南唐贤王世子才思敏捷,聪慧过人,不骄不躁,心性上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沈知再拜:“先生谬赞了。”

木回风趁着沈知一拜再拜的时间,走到侧翻的马车旁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翻,还好,马车只是侧翻,没有明显的损坏,扶起来还能再用。至于那匹被射中后腿,惊吓过度,口吐白沫而死的马,嗯,不知道能不能吃?

“先生,您的马车扶起来还能用,只是损失了一匹马。”

“我和沈知可以先借您一匹马套上马车,然后到附近的县城去买一匹新的马。”

叠山老人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地样子,仍旧笑意吟吟地回答木回风:“那就麻烦小友了。”

于是,木回风就和叠山老人一同坐入了马车前往附近的洄水镇。

马车内,木回风和叠山老师面对面的坐着,脸上憨憨地笑着,没话找话地问:“先生你为什么会被那群蒙面黑衣人追杀呀?”

“因为我只说真话。”

木回风不解:“说真话就会被追杀吗?”

童真稚子疑惑的表情和童年的秦苜一模一样,叠山老人耐心地向木回风解说:“小绵娃娃啊,你有没有觉得古往今来神州大陆的政权一直处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循环之中吗?”

木回风扬起眼珠子思考曾经在阁中看的史书,从刚开始的部落一直到统一天下的神武天朝,又到如今的三国鼎立,确实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有着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环,历史总是在大同小异地一遍一遍地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木回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想过历史为何会如此吗?”

木回风望向眼前开始变得有些神秘地叠山老人,摇了摇头。

“就像刚才那些黑衣人的阵法一样,你觉得在政权更迭的过程中,有哪一些是像黑衣人的步法一样,从来没有变过?”叠山老人坐在木回风的对面,循循善诱地说着。

“从古至今,每一代皇帝都是在巩固自己的政权,皇位在一家中继承。每一朝的末代皇帝要么是因自己的昏庸无能,要么是因父亲爷爷的昏庸无能,到自己这已无法力挽狂澜而灭国。真正因天灾而灭国的是少之又少的吧。”

木回风自己低头小声分析,忽然抬头回答:“先生,永远没有变的是对百姓的剥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