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背锅烧好早饭,站在院内大声喊叫明明和安安起床。金黄色的阳光铺满大地,夜的寒气却依然四处流荡。明明和安安一面打着呵欠,一面系着衣服纽扣,推门走出西侧厢房。胡乱倒水擦了把脸,两人就走到厨房和院墙的拐角处,解开了系着蛇皮口袋的绳子。
我和芦芦先是听到蛇皮口袋内一阵谦让的声音,接着便看到大烧包第一个钻了出来。大烧包是村长家的鸡,——既然是村长家的鸡,村人见了就得高看一眼;既然村人见了都得高看一眼,我们全村的鸡见了自然就得礼敬三分。因此,大烧包顺理成章的便成了我们鸡界的头领;根据大烧包的平素喜好,我们大家都尊称他为“正直的路易”。
大烧包,——“正直的路易”,钻出蛇皮口袋,看到明明和安安转身朝向厨房走去,便拍了拍翅膀,又迈着八字步走了两个来回,低声骂道:
我*你妈,偷鸡贼,——你把老子的翅膀都给搞麻啦!
然后,便跳到一块半截砖头上面,左翅叉腰,右翅挥起,——就和村长平日讲话时候的姿势一模一样,大声说道:
——好啦,没事啦,大家都出来吧!
于是,蛇皮口袋内先后钻出来了黑寡妇、二亦子,还有二流子、绿阿妹,——竟然有四十来只鸡。他们钻出蛇皮口袋后,一个个呆头呆脑,四下张望,仿佛不知置身何处。大烧包踱到鸡群中间,傲慢的扫视一眼,说道:
妈的,玩了一辈子的鹰,到头来竟被鹰玩了,这真是很栽面子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传扬出去,丢不丢人,啊,不,丢不丢鸡?所以,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我,“正直的路易”,宣布三条纪律,谁也不准违反:第一条,昨天夜里的事情,不准随意对外泄露;第二条,以后大家睡觉,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
说到这里,大烧包突然转身过去,低声问道:
一二后面,……是哪个数字?
四!
二流子抢先回答。大烧包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第四条,……妈的,第四条我想不起来啦,那就参照前面两条执行吧。——散会!
鸡群哄叫一声,在院内四散走开。大烧包刚刚转身,二亦子就点头哈腰的跟在后面,悄声说道:
大烧包……老兄,“正直的路易”,要不,我请客喝两杯去,——给你压压惊!
大烧包满脸不屑的丢下一句:
我*你妈,跟着你们这群庸鸡能喝到什么好酒?——老实说,生在村长家里,我现在已经习惯于喝茅台、西凤、五粮液、剑南春啦,别的酒喝起来,既不对口味,又掉我大烧包的身价!
说完,看也不看二亦子一眼,就高傲的走开了。二亦子面色尴尬的站在那里,微微失落的望着大烧包的背影。这时,黑寡妇踱了过来,二亦子立刻摊开双翅,用一种不无伤感的语气说道:
十五个月以前,我还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公鸡,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喝喝酒,打打鸣,没事的时候就找漂亮的小母鸡调调情。可我的主人,那个大头乌龟王三顺,为了巴结村长,非把我给灌醉了,让我坐在窝里孵鸡崽,然后把孵出的鸡崽送给村长老婆。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了两窝鸡崽,把我搞得脾气都变了,整日男不男女不女的。——你说,这不是典型的逼良为娼吗?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黑寡妇嫣然一笑,用同病相怜的语气说道:
唉,真是同是天涯沦落鸡啊!——我本来是想孵鸡崽的,可我的主人,那个狗操驴日的麻晴雨,听说村长酷爱吃荷包蛋,害怕我因为孵了鸡崽而影响村长吃蛋,就在我的尾巴上插了一面红旗,又把我丢到水里和鸭们鹅们一道游泳,害得我患上非典型性禽流感,从此终生不孕不育。我现在是看见小鸡崽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啊!
……
二亦子正和黑寡妇聊得投机,突然,咚咚咚,院门被从外面敲响了,一片闹闹嚷嚷的声音。我和芦芦回头看时,带头敲门的却是村长:
老背锅,起床没有?我*你妈,昨天夜里咱村又招了贼啦,——丢了四十多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