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盗案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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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赢家

公元1202年(南宋嘉泰二年),45岁的武义人徐邦宪家里又添了一个男丁。他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知书达礼,就给儿子起名徐谓礼。他自小就对徐谓礼严格管教。当时,徐邦宪是南宋朝廷一个不可忽视的权臣。徐邦宪参加科举考试,曾考过礼部第一名,加上自己在工作中理事果断、善荐贤才,曾官至工部侍郎兼临安知府,也就是主管经济的大臣以及首都杭州的市长。这可是一个实力派官员。

徐谓礼是徐家的小儿子,从小,他就生长在地位显赫的书香门第。像当时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在少年时每日研习四书五经,以求科举博取功名。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几次科举考试都发挥得不理想,没能取得功名。在宋代,对于科举没有成功的“官二代”来说也不要紧,他还是可以依靠着父辈的地位关系,得到朝廷任命,获得一官半职。这种制度被称为“恩荫”,以示皇恩浩荡,让官员不用为儿子的前途费心费力。

官宦之家出生的徐谓礼,对这一套政治制度的每个微妙细节谙熟于心,他很清楚在官宦生涯里,有两个最大的障碍。首先就是“恩荫入仕”这顶帽子。在宋代,“恩荫”让很多官二代有了一个体面的未来,然而他们在政治地位上要比科举出身的官员低很多,他们中几乎没有升迁为高官的。另外一个,就是南宋冗肿的官吏编制。因为官位少,官员多,往往得到“恩荫”的官员受朝廷差遣后赴任,前任却还在岗,不得不等到他离职后才能正式上任;运气不好的,一个职位有好几位“恩荫”官员排队等着上任。更有运气不佳的,熬到白头也没能轮上做官。

徐谓礼的第一份“恩荫”工作是在临安府粮料院当承务郎,相当于在粮食局做一名普通科员。这一年徐谓礼19岁,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在南宋30个级次的官阶中,承务郎是排在最末尾的从九品,比周星驰在电影《九品芝麻官》里的饰演职位还小了一点点。

那时南宋最大的对手是金国,兵戈之争一直不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南宋不得不重视粮食问题。临安府粮料院就是首都的粮食局,分管官俸和军饷。徐谓礼虽然阶次很低,但幸运的是,这个年轻人被分配在了一个重要部门,这就可以做出点成绩让上司嘉奖。相信在南宋与金国不断的交战中,徐谓礼所从事的“粮食供应工作”一定是关系到战争全局的重要环节。

然而接下去的34年里,徐谓礼的仕途却起起伏伏,简单地说,他竟然从中央部门调到了地方部门,然后又从低级官员升到中级官员,当过苏州吴江县的副县长、南京溧阳县长……一直到江西上饶市长、福建泉州市长。徐谓礼一生共升迁了12次,最后的品秩为从六品。

南宋与金国对峙图

让徐谓礼引以为傲的是,在他的一生中,共有三次因政绩出众而受赏升迁,对于“恩荫”出身的官员来说,这种破格提拔非常难得。然而,这并没有帮助徐谓礼名垂青史,史书上对他没有任何记载。他对后世最大的影响,或许就是为著名奸相贾似道写了保状。在那个时代,举荐亲朋好友当官很正常,徐谓礼文书的“官员绩效考核表”,一共80则,31则为徐谓礼为亲友所写的各类保状,其中一则的作保对象就是贾似道。因为徐谓礼举荐,贾似道走上仕途,但日后位高权重的贾似道,早忘了当初提携自己的徐谓礼,并没有对大他11岁的徐谓礼涌泉相报。

1252年,徐谓礼人生中最后一份任命书交到了他手中,“提举福建市舶兼知泉州”,这相当于管理福建的海关负责人兼泉州市长,当时,泉州是南宋最大的港口,也是全世界的贸易中心。徐谓礼接到任命书后,就做好了上任的准备,然而泉州市长却赖在位子上不走,徐谓礼就只好也赖在信州知府(上饶市长)位置上不走。两年之后,53岁的徐谓礼就因为急病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直到去世,他仍然没能赴任,还是坐在信州知府的官位上,没有等到泉州知府的离任。

徐谓礼的后人,将他与先前去世的妻子一起埋葬了起来,地点就在他的老家,武义县熟溪街道胡处村龙王山上。除了一些简单的罐罐瓦瓦和他的日常用品之外,就是他本人从官以来的来往文书和“工作日志”了。此外,他的后人还请人在纸上誊写了徐谓礼一生的委任状及考核表。这是对他官场生涯的全部记录,也是对他人生的总结。

“徐谓礼文书”共有两张卷轴封纸,一题“录白敕黄”,另一题“录白印纸”,即在墓葬中文书被蜡封包裹成两卷;除敕黄与印纸外,还有“告身”。“徐谓礼文书”实际内容包括“录白告身”“录白敕黄”与“录白印纸”三部分。

“录白告身”两幅,宽均为36.5厘米,第一幅长508厘米,第二幅长137厘米。经观察可知,长达508厘米的第一幅告身录白实际系由三卷文书拼接而成。

“录白敕黄”一幅,长348.2厘米,宽39.5厘米,经观察,系由七卷文书黏合而成。估计应由盗卖者黏合,所幸各卷时序未至错乱。由此可见,这些盗墓贼也是做了很多功课的,也不见得全是草包。

“录白印纸”是“徐谓礼文书”的主体,十二幅。完整记录了徐谓礼从嘉定十四年(1221年)以承务郎被拟注监临安府粮料院起,至淳祐十二年(1252年)以朝散大夫知信州,近30年间历官的“印纸”,即徐谓礼一生历官所有的“考核表格”、为亲友所写的各类保状,包括官阶升迁、被委任差遣、治绩考核、帮放请给(发放俸禄)、其母过世时依制丁忧守丧等等。

后人把这些文书用蜡封好,放在徐谓礼的棺材内,封好墓穴。岁月如梭,徐谓礼很快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直到2005年,一次挖笋的意外发现,几只刚打造不久的洛阳铲,5个各怀鬼胎的盗墓贼,将这批国宝重见天日。

徐谓礼墓穴

徐谓礼棺木出土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