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倒是说话啊,我的话你听到没有,你倒是快起来啊。”
“我,我不敢,不敢......”
“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男朋友都管不了你,还一下找两个,这会儿怎么胆子又小了?”
“其实,其实我是装的,不想让他担心,不想给他带来麻烦,不想太过依赖他,让他厌烦,害怕失去他......”
其实这些统称为自卑,总觉得别人比她强,她就要装出更强的姿态,只是这种强硬的姿态,是一种更让人讨厌的强势,无所不用其极,这种女人就是作。
人其实是有很多面的,并不一定都是虚伪,只是一种保护色,让自己看起来更安全。
“你现在就站起来溜出去,像一条鱼一样,走廊里很黑,你身材又苗条,皮肤也很滑,我相信没人会抓住你。”
“那我就更不敢了,你说走廊里很黑,我从小就怕黑,总觉得黑暗中隐藏着可怕的东西,自己走夜路都是越走越快不敢回头,睡觉的时候总觉的床边有人来回走动,夜里开灯我都是闭着眼睛开。”
“你一个人洗脸的时候,是不是先洗一边,睁眼,再洗另一边?”
“那倒不至于,水进眼睛里疼......”菲菲忽然把眼瞪起来说:“你什么意思?”
窗外的风吹来,凉意侵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菲菲双手抱着肩膀不停搓,我站起来望望窗外夜色,操场里静悄悄的,越安静我的心就越不安,看了看左右,一把拉起菲菲说:“走,我带你走,我碰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把我弄疼了。”菲菲甩了我一下。
我松开手说:“那你自己走,我跟着你,快点,王哥回来了我们谁也走不了。”
“你不是无恶不作的绑匪吗,真给你们同行丢人,你们不都是天生横着出来的吗,一天不杀人就觉得少点什么,睁开眼琢磨的都是怎么害人过瘾,怎么这会儿怂了?看来哪拨人都是分左中右三六九等,我就不说你是其中最善良的了,这对你是侮辱。”
“你废话真多,走不走,不走你就等那个不善良的回来,让你称心如意好不好?”
“你急什么?我都不急,你急。”菲菲站起来整整衣裙,忽然抬头笑模笑样地说:“你杀过人吗?”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有完没完了?”
我真怕这事漏了,她到法庭上胡说八道,再给我安个莫须有杀人的罪名,屈打成招,绑架就够我喝一壶的了,加上这一条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把她弄死呢。
菲菲感兴趣地说:“干嘛杀?是因为钱,还是女人,我想应该是为了女人,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样的找女人是得用点非常手段。”
“你真是拉屎的不嫌味儿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不走天亮了。”
“说说,说说,干嘛杀,我就爱听这个。”
“图财呗,这年头为了女人犯不上,猪肉涨价,女人也跟着涨价,钱都毛了,打下江山什么女人没有。”
“太棒了。”菲菲钦佩地看着我:“那把钱都藏起来了是吧,省吃俭用的,就等着老了杀不动了找个小的拿出来用。”
“对对,一大笔,我都埋我爷爷坟地里了,现在拿出来花犯不上。”
“对,要干就干大的,干一回就收手,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这才刺激,我两个男朋友都没这个胆,真让我失望。”
是,是挺刺激,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刺激,租着最便宜的房子,吃着满减的外卖,穿着劣质的某宝真品,我倒是真希望爷爷的坟里能有点值钱的东西,我也好活着继承了,可问题是坟早就让退耕还林的给推了,现在是一片茂密的速生杨林。
我一直有个梦想——买一座阳台朝南的房子,阳光不断,一把椅子,一壶茶,一个下午一本书,身旁是爱人,无论她在做什么,偶尔相视一笑,很温馨,很默契。
这个梦想我想要等到下辈子投个好胎才能实现。
窗外起风了,树丛在黑暗中簌簌作响,破碎的窗扇来回撞击着窗框,发出单调的声音,一股风钻进教室里,在我们头顶打旋,“啪嗒”“啪嗒”的响个不停,那是灯绳摇曳不知撞到哪里发出的声音,菲菲脸一下子白了。我拉着她无声无息地出门,穿过鸦雀无声的走廊,蓦地,我发现好像走错了方向,走廊里一排相同的门,一直连到头,尽头是一扇大窗户,这些相同油漆的门在黑暗中是那么模糊不清,就算凑上去看,也都是似是而非,如果不是找不到下行的水泥楼梯,或者走廊还有尽头,我会带着菲菲一直走下去。
我记得自己没有走错。
我回头张望了一下,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脚步声,身后一片肃静,走廊笔直通向另一头,一排排房门都关着,我却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我,我想这可能就是人在空旷地方行走产生的错觉,是一种不安全感产生的影响。我自认为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神经脆弱的人,但事实上我就是,我忽然觉得很累,甚至有些眩晕,有种“鬼撞墙”的感觉,真怕自己会在这里走上好久。
走廊里似乎真的有人在走动,还好像隐隐夹杂的女人的哭泣声,其实那就是风声,眼前一片漆黑,我的脑子处于麻木不仁的状态,直到菲菲碰了我一下说:“你怎么了,我们好像走错了,得往回走。”我才恢复过来意识,带着她又无声无息地往回走。
菲菲高跟鞋的脚步声,在走廊里传出很远,走了过去还回响很久,消失在身后。
由身后看,她鬓发蓬乱,脚步却很稳定,这让我多少有些心安。
早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电话拿起来一看,号码不认识就没接,翻身再想睡就睡不着了,坐起来一支接一支抽烟。阳光从厚重的窗帘后倾泻出来,我轻轻走到窗前,从窗帘缝隙看了会儿外面车水马龙,阳光明媚的街道,把窗帘拉严。这几天我一直睡眠不好,睡着了也像是醒着,醒着的时候又浑浑噩噩,甚至都不敢走到阳光下人来人往的马路,整日里形孤影单,断绝了一切和外界的联系,不论是人还是物。
有一次在街上我和保安对面而过,我是硬着头皮迎上去的,他们注视着我,我低着头,直到胡乱拐过几个街角才稳住心神。
我又连续抽了几支烟,直抽到再也抽不下了,抽恶心了,才下床穿衣服洗脸刷牙。
房东把我撵了出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东西都扔到大街上,稍微看着顺眼的都让人顺走了,我也不敢计较。幸好有个去了国外的朋友,房子还闲着,我不经同意撬开门锁住进来。房子里桌椅床柜还齐全,只是屋子长期没人住,十分阴潮,天气渐渐凉了,但是还没到给暖气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还能不能住到那个时候。
我隐隐有种感觉,就算我躲到这里,很快也会有人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