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借路人心
为了确保能顺利借到钱，我放弃了打电话，而是直接上门与他们面谈，我认为，这样他们多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我先去了郑滨家，他妻子说他出差去了，我又问：“多久能回来？”她回答说：“不知道，可能要三五天吧。”
她又问我：“找滨子有什么事？”
我不便将借钱的事先说出来，只得支吾着回答：“没事......就找他喝喝酒，聊聊天。”
从郑滨家出来，我转道去了表弟何先声家，表弟媳说：“他出去不知干啥去了，你打电话问他。”
又一个不在家，都是大忙人，我心里叹道。要是我能打电话给他，何必要上门？当然，这话我不能说出来。表弟媳却是个实在人，他见我这个表哥上门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拿出手机就拨通了她老公的电话。
“先声，你在什么地方？你家添表哥来找你啰！”她在电话里说着，我只能在一旁静候佳音了。
过了一会儿，表弟媳打完电话，对我道：“他说他在外面请人吃饭，我嘱咐他少喝点酒，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回头我再转告他。”
“不用了！”我低着头走出了表弟家。
一连几天，我都闭门不出，或是坐在鱼塘边看着水面发呆，心情如那一群飞翔在水面上空的蜻蜓一般杂乱无章。
求人不如求己，我想把鱼塘里的水全抽干，然后把所有的鱼全卖了，这样就能快速回笼资金，把虾苗买进来，继而再放手一博，把鱼塘改养小龙虾，只有这样，我才能自己拯救自己。
我为自己突然想出的办法而激动，又想起郭露临走时，曾给我一张省城水产公司老板的名片，我何不打电话给这个老板，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拿出名片，心情激动，手不停颤抖着拨通了上面的手机号码。
“喂，您好！”对面是个温柔的女声。
“您好！请问您是‘辉含水产贸易公司’的曾淑含总经理吗？”我礼貌道，拿着手机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是的，请问您是哪里？”对方答道。
“我是天成县的一个水产养殖户，我叫白添，我有些鱼想卖给你们！”
“你养的什么鱼？有多少公斤？够不够一车？”
“草鱼和鳙鱼，大概有几千斤，请问你那什么价格？”
我如实的回答，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价格不高，昨天我从瑚江进了几千公斤鱼，基本能满足中秋市场，要么，你等到过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价格高些，我再打电话给你。”
“你的意思：现在不要，要也价格很低？”我追问道。
“是的，现在价格不高，已过了备货期，如果你坚持要卖，损失的是你自己。”
和对方客气了几句，我默然挂了电话，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这如何是好？
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后天可能要下雨，下雨的话，郑滨和何先声应该都在家的，那时，我再登门造访。
正在为自己又想了个好办法而得意时，手机却响了，是表弟何先声打来的。
“添表哥，那天找我有什么事？一直没空回电话给你。”接通了，表弟就大声道。
我心里思想，不能在电话里和他明说。
“有点小事，你明天有空吗？咱见面聊聊。”
“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心里考虑，要不要在电话里说？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找借口不借？
“我想......”
“你想什么？说呀，怎么跟女人似的磨磨叽叽。”
“我想向你借钱！”
我这人不能受突然的刺激，他一说我像个女人般磨叽，我这嘴里就像脚底抹油般留不住话了，恨不能一吐为快。
“借钱？借多少？”表弟问道。
我想了想，说：“十万。”
“表哥，你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养小龙虾亏本了，一时资金难以回转，想重新来过，还请你伸出援手。”我认真道。
“养小龙虾？你什么不好养，非得养那玩意，你了解小龙虾市场吗？你懂得养殖技术吗？我认识的几个养小龙虾的朋友都亏本了。”表弟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一大堆。
“是的，我不了解市场行情，也不懂养殖技术，所以，亏得很惨！但是，我相信，我走出去，会有路的。”
“可是，你这借钱也太那个......狮子大开口了。”表弟为难道。
“没有十万，五万也行。”我主动降低了借码。
“哎。”他长叹了口气。“添哥，咱虽是表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平常往来最多，关系也最好，实不相瞒，近来生意不景气，表弟我也在靠银行贷款度日，经常拆东墙补西墙。”
他的话里明显是在诉自己的难处，也是在间接拒绝我的要求。
“看在咱是表兄弟的份上，这样吧，我从银行贷款里拿出一万借给你，这一万的利息不用你还，我替你还，怎么样？”见我久久不吱声，他说道。
“算了，我不借了。”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挂完电话，我有些后悔，能借到一万是一万，说不定东拼西凑能借来十万，再次拿起手机时，又不想再拨过去了，既然已高傲的转身，就倔强着不要再回头了。
我把希望寄托在郑滨身上，十万块钱对他这样的富二代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我想应该不成问题。
这天下雨，我终于见着郑滨，客气一番，各自落座，他问我：这么久没消息，做什么去了？
我答道：“承包了鱼塘，养了些鱼。”
“嘿，不错，走上养殖致富之路了。”
我看时机成熟，渐入佳境，便叹着气诉苦道：“哪有？我养小龙虾都亏本了！”
“亏本？正常！生意场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今年我厂里的效益也不太好，上半年阴雨天多，加上一些不可控的外围因素，产品滞销，卖不出去，客户一再压价，我都没法开工，工人工资都快要发不出来，打算过几天厂里就放假。”
他诉得比我还惨，我怎好开口借钱？
“做你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啊。”我只有陪着笑脸附和道。
“不容易，什么生意都不容易。还是那些打工的好，上一天班就有一天的钱，挣多挣少，不用操心。哪像我这样......真的心累！”
我站起身来想离开，但又不甘心这么白来，又坐了回去，想着没法开口，又起身想要回家，就这样往复着坐立不安。
“怎么？凳子上有钉子还是有蚂蚁？起来又坐下的？”郑滨奇怪地看着我道。
“没有......想着你说的话，我心里就烦躁不安！因为，我非常有认同感，前阵子养小龙虾，几个月时间血本无归。如今，想重新站起来，却没有人扶一把。”我隐晦着尽量把话题往借钱上引。
“养小龙虾？我听说咱这儿的水质不适合养小龙虾，你养些适合咱们这水质、气候的，比如草鱼、青鱼、鲤鱼、鲢鱼、镛鱼、甲鱼等，有句话说：无鱼不成席，无鱼不成宴。这几大家鱼，老百姓餐桌常有，小龙虾不过是年轻人喜欢吃，而且，有许多人吃了会过敏，你怎么会想到养那玩意。”
不知是他诚心劝导，还是有意见招拆招，我竟然无言以对。我想对他说：但凡事物，皆有利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没有弊端，有弊也有利，是相辅相成的。
“我看到时下吃小龙虾很流行，特别是宵夜市场，我想如果养殖成功的话，比养传统家鱼要赚钱得多。”
“哎，兄弟你不要被表象的事情所蒙蔽，这东西虽然流行，但不一定能像家鱼那样经得起考验，家鱼都是几千年文化流传，年年有余，说的就是鱼，做生意一定要有些文化的元素在里面，要不然，一心想着赚钱，那是山寨匪气思想。”
说来说去都没说到正题上，却讨论了一番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了，深呼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向你借钱的？”
“借钱？养小龙虾？”郑滨纳罕道。
“是的，我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不是兄弟我不肯借，这创事业跟赌博一样，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输急眼了，总想着翻本，我不借钱给你只是不想再害你，劝你别养小龙虾，否则，这赌输了可就不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留着钱将来娶老婆。”郑滨良言劝说道。
“没错，我就是在赌，但我赌的不是运气，赌的是眼光，我一定会重振旗鼓，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突然间，我有些火了，不想再跟他啰嗦，既然不想借，那我也便久留，起身就往外走。
回到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借钱难借，很多人都知道：有些人借着借着就反目成了仇人，借路人心，借的是信任，不借也是人家的本分，没有理由责怪，也没理由抱怨。
既然借钱这么难，那我就不去四处求人了，可如今，没有启动资金，我将如何运作？难道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