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

《漂洋过海来看你》。

我曾经和一位朋友长时间的讨论过这首歌。

那天我们一起出差返回，车里循环着朋友下载的歌曲，一批港台老歌，放到这一首时，朋友突然说，这首歌其实唱的很悲惨。继而又絮絮叨叨对着车里唯一的听众，也就是我，说了一大堆：“你可以想想看，攒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不远千里来看心上人，想见又不能见。一个人流浪在陌生的城市，无处安身。为了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付出一片痴心。想爱又不能爱，爱了又得不到。这首歌真是唱的太惨了。”

时隔很久，我们具体讨论的内容已记不起太多，唯独朋友反复说的“太惨了”，记忆犹新。以至于每次有意无意听到这首歌，耳边仿佛都能回想到朋友说的那句话，他那摇头叹息的样子，仿佛为歌里的女人叹息不已，又心疼不已。朋友身材有点发福，有点憨态，想到他的怜惜状，竟觉得有点可爱，会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李宗盛把这首歌的歌词写的很有画面感，也很写实，一句歌词唱出来就是一个场景。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听这首歌，因为娃娃唱的真是太深情了。旋律动听，歌词又走心，怎能让人不爱呢？这首歌也有很多歌手翻唱，不去评价别人演绎的如何，毕竟各有所爱。就像最近喜欢听《笑看风云》这首老歌，起初就是先爱上汪小敏的翻唱，她演绎的有年轻的激情在里面，又返回去听原唱，觉得郑少秋唱的多了些阅历和味道。两个版本，各有千秋。

《漂洋过海来看你》，是我听了很久，都不会觉得腻的一首歌。

流行歌曲也是人们创造的精神文化之一。好的流行歌曲不仅在旋律上让大家易学易记，更是在情感上能够引起共鸣，否则，它也不会流行。可能大部分人没有漂洋过海的去爱过一个人，但或许也曾有过舟车劳顿去远方看望异地恋人的经历，大学时，班里有个女同学，男朋友在BJ一所名牌大学读书，每隔几个月，她就乘飞机去BJ看望男友。2010年左右，从南方一个山城飞到BJ，估计也是省了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买的机票。后来隐隐约约听说到，女同学和名校男朋友在一起有些自卑，她后来努力考研，也没考上，去了安徽一所私立中学做了教师。至于他们的爱情，也无疾而终。

我大学时，谈了一个男朋友，也在异地。离我虽然不算远，至少远不到需要坐飞机。可是因为没有直达的火车，每次也是要辗转两趟车才能相见。那时我们正处于热恋阶段，他是学医的，课业繁重，我的时间多于他，任性的想让他多陪陪我。所以每次几乎都是他”漂洋过海“来看我。异地恋坚持不到两年，毕业后眼瞅着我们不再需要”漂洋过海“了，可缘分也在那一次次奔波中耗尽。分手后不久，在找到新工作的第一个晚上，我忍不住在半夜给他打电话，哭泣的告诉他，新工作离家乡好远，我一个人住在单位宿舍好害怕，我想回家。电话那头的他，一边责怪我爱折腾，一边又焦急我的情绪。我感受到他的为难，擦了把眼泪，跟他说，没事的，习惯了就好。挂了电话。可第二天却买了他工作城市所在的火车票，只想见他一面。坐火车的时候，忽然体谅起，当初的他也是这样被我折腾，只因我的一句不开心就过来看我。所以，这一份感情，可能就是这样耗光所有力气的。

那真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风景虽好，却异常的清冷。他见了我，劝我不习惯在外地生活，就回家乡。听起来倒像是希望我现在就回去。知道覆水难收，也就自己默默地回去了。

大学害怕一个人睡寝室的自己，现在也已经独自生活很多年了，再也没有谈过异地恋。现在回想起来当初那段颇为艰辛折磨的异地恋，真是此生难忘的一次修行啊。佩服那些在异地恋坚持下来的恋人们。有时爱情可能也需要一种”信“吧，这种”信“是无理由的，一种纯粹的精神。是不管距离多远，却信两颗心时刻能在一起。

工作后的第三年，回乡参加高中同学聚会，遇见了初恋男友。虽然知道他那次会来，但是想到毕业已经过去很多年，再见面大家也会像普通朋友一样，不会起涟漪，于是就去了。当初我们为什么分手呢？想想看，好像也是因为异地。高考结束，他读的大学在西北兰州，我在江南池州，一个在黄河边，一个在长江边。一年也就寒暑假见一次吧。上大学后的第一次生日，他寄来一个礼物和一封信，信里写的模棱两可，什么唯一真爱啊，送你的礼物虽然不贵，但是真的，不是赝品，也不过是给分手找个好看的台阶下。人到了新环境，有了新感情，那我也不纠缠，索性让这份感情随风去了。只是拍过的合照，送过的礼物，这些年来，从来没扔过，从老家带到杭州。还好，当年的大家都还是穷学生，没送啥贵的东西，无非是十元一张的大头贴，几十元买的围巾手套。带着也不重。看金庸《笑傲江湖》里，有一段写最后令狐冲在岳灵珊的闺房里只能看见小竹笼、石弹子、布玩偶、小木马。“每一样物事，不是令狐冲给她做的，便是当年两人一起玩过的，难为她尽数整整齐齐的收在这里。令狐冲心头一痛，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扑簌簌的直掉下来。”书里写的这相似的情景，看着也会跟着心头一紧。往事给伤口又撒了点盐。

当年的分手稀里糊涂，就跟初恋一样，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那一次同学聚会后，初恋男友从老同学那里找到了我所在城市的住址和电话，从成都坐飞机到杭州来找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有点错愕。知道来意后，安安静静的和他吃了一顿饭，也同样淡定的告诉他，我们已经结束了，虽然我无新欢，你是旧爱，可我已经无法再重新爱上你。

你看，上天就会这样安排，它让你漂洋过海去看别人，也让你有机会去接待别人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这是两件无因果的事情，就当作是物理界的能量守恒吧。

我们这一生，幸运的被人爱，也幸运的去爱别人，这过程，都会有幸福。只是爱情，会凋亡，如同冬天叶子会落一样。指望着永恒，换回来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最近在各个城市巡展的《失恋博物馆》，看完之后，很失望。那些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爱情桥段也挂在了展览里，让人发笑。借用鲁迅的一句话：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一份感情，倘若走到最后为了挽回不惜任何代价的阶段，只会让对方心生厌恶。如果失恋真能让一个人成长，那一定是失恋后硬挺、走出来的阶段，硬挺着不去联系旧人，硬挺着开启新的生活，硬挺着重新开始一个人。只有挺过去了，你内心的小宇宙才会强大，你才会百毒不侵，迎接下一段美好，你也感受到了什么是坚强。

虽然自己现在如同开悟一般，但回到十年前，也是糊涂。或许，这些糊涂、慌张、任性和拿不起放不下，才是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