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赤身裸体长街狂奔一对好友海边争论——比重与浮力的发现
上回说到阿基米德和埃拉托色尼谈论天体结构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还要不要脑袋”,两人大吃一惊,忙回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他们的好友亚历山大里亚博物院的天文学家亚利斯塔克,这才松了一口气。阿基米德正要回敬他几句,亚利斯塔克暗示他不要嚷嚷。他一抬头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在散步,其中一人叫克利安西。阿基米德耸了一下肩膀,三人立即悄悄地返身离开海滩往回走去。
原来,在这个世界学术中心,堂堂的亚历山大里亚博物院里,派系斗争也很激烈。刚才那个克利安西是斯多噶唯心哲学派的领袖。如果要让克利安西知道他们三人讨论地球在绕太阳转之类的问题,是够危险的。要知道,直到阿基米德死后一千多年,布鲁诺和伽利略就是因为坚持这个学说,一个被烧死,一个被判了三百年徒刑。难怪亚利斯塔克问他们还要不要脑袋。
再说阿基米德在亚历山大里亚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顿生思乡之情,便回到了自己的祖国——西西里岛的叙拉古。叙拉古国王艾希罗和阿基米德是亲戚,见他在外留学多年,也不问学识深浅,一见面就给他出了个难题。原来一年一度的盛大祭神节就要来临了,国王艾希罗交给金匠一块纯金,命令他制作一顶非常精巧、华丽的王冠。王冠制成后,国王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有点儿轻。他叫来金匠问是否掺了假。金匠以脑袋担保,并当面拿秤来称,与原来金块的重量一两不差。可是,掺上别的东西也是可以凑足重量的。国王既不能肯定有假,又不相信金匠的誓言,于是把阿基米德找来,要他解此难题。
一连几天,阿基米德闭门谢客,反复琢磨,因为实心的金块与镂空的王冠外形不同,不砸碎王冠铸成金块,便无法求算其体积,也就无法验证是否掺了假。他绞尽脑汁也百思不得其解。
读者有所不知,这阿基米德还有一个怪毛病,就是家里桌上有了灰尘,从不许别人擦去,以便他在上面画图计算;炉灰掏出来不让马上倒掉,他要摊在地上画个半天。因为当时并没有现在这样方便的纸笔。更有怪者,他常痴痴呆呆地在自己身上涂画。当时人们用一种特殊的泥团当肥皂,一天他准备洗澡,可是刚脱了上衣,就抓起一团泥皂在肚子上、胸脯上涂画起来,画了个三角又画圆,边画边思考那顶恼人的王冠。这时他的妻子走进来,一看就知道他又在犯痴,二话没说,便一把将他推入浴池。他一面挣扎,一面喊道:“不要湿了我的图形!不要湿了我的图形!”但是哪由分说,这厉害夫人逼着阿基米德洗澡也已经是平常事了,他还未喊完,就“扑通”一声跌入池中,夫人掩门而去。
谁知这一跌倒使他的思路从那些图形的死胡同里解脱出来,他注视着池沿。原来池水很满,他身子往里一泡,那水就顺着池沿往外溢,地上的鞋子也淹在水里,他急忙探身去取。而他一起身水又立即缩回池里,这一下他连鞋也不取了,又再泡到水里,就这样一出一入,水一落一涨。
再说夫人刚走出门外,正要去干别的事,忽听那水池里啪啦啪啦地响,水唰唰啦啦地在地上乱流。她停步返身,正要喊:“连洗澡也不会啊?”忽然见阿基米德浑身一丝不挂,湿淋淋地冲出门来把她碰了一个趔趄,她忙伸手,滑溜溜地没有抓住。阿基米德已冲到街上,高喊着:“优勒加!优勒加!”(意即“发现了”)。夫人这回可真着了急,嘴里嘟囔着“真疯了,真疯了”,随后也追了出去。街上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跟在后边追着看。阿基米德头也不回地向王宫一路跑去。
原来,阿基米德由澡盆溢水联想到王冠也可以泡在水里,溢出水的体积就是王冠的体积,而这体积与同等重的金块的体积应该是相同的,否则王冠里肯定有假。就是说,同等质量的东西泡进水里而溢出的水不一样,肯定它们就是不同的物质。每一种物质和相同体积的水都有一个固定的质量比,这就是比重。直到现在,物理实验室里还有一种求比重的仪器,名字就叫“优勒加”,以纪念这一不寻常的发现。
优勒加
阿基米德跑进王宫后立即找来一盆水,又找来同样重量的一块黄金、一块白银,分两次泡进盆里。白银溢出的水比黄金溢出的几乎要多一倍(现在我们确切地知道,白银的密度是10.5克/立方厘米,黄金的密度是19.3克/立方厘米)。把王冠和金块分别泡进水盆里,王冠溢出的水比金块的多,这时金匠不得不低头承认,王冠里是掺了白银。这件事使国王对阿基米德的学问佩服至极,他立即发出布告:“以后不论阿基米德说什么话,大家都要相信。”
这烦人的王冠之谜总算解决了,阿基米德那紧锁的眉头刚刚舒展一点,可心里又结上了一个疙瘩,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他的大脑永不肯休息。原来,这希腊是个沿海国家,自古航海事业发达,阿基米德自从在澡盆里一泡,发现物体排出的水等于其体积后,那眼睛就整天盯住海里各种来往的货船,有时在海滩上一站就是一天,那如痴如醉的样子常引得运货的商人和水手们在他的背后说三道四。这天他和好友柯伦到海边散步,还没有走多远就停在那里。柯伦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正要发问,突然阿基米德倒先提出一个问题:“你看,这些船为什么会浮在海上?”
“这很简单,因为它们是木头做的。”
“你是说,只有比水轻的东西才可以浮在水上吗?”
“当然只能如此。”
“可是你看那些奴隶们从船上背下来的箱子,那些金银玉器,那些刀枪兵器,哪个不比水重,为什么它们装在船上不会沉到水里?”
柯伦一时答不上来。
阿基米德又说:“我要是把一艘船拆成一块块的木板,再把木板和那些货捆在一起,抛到海里,你说会不会沉到海底?”
柯伦惊得瞪大了眼睛。“老朋友,你真的要拆一艘三桅货轮做实验吗?”他知道阿基米德搞起实验来是什么都想得出来、干得出来的。
阿基米德淡淡一笑说:“不会,不会。”他从柯伦吃惊的眼神里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实在是个疯子。“我想,我们总会找到别的实验办法的。”
从这天起,海滩上就再也看不见这一对好友的影子了。原来,他们待在家里,围着陶盆要寻找“浮力”。阿基米德把一块木头放在水里,从陶盆排出的水正好等于木头的重量,他记了下来;又往木头上放了几块石子,再排出的水又正好等于石子的重量,他又记了下来;他把石头放到水里,用秤在水里称石头,比在空气中轻了许多,这个轻重之差又正好等于石头排出的水的重量……阿基米德将手边能浸入水的物体都这样一一做过实验,终于一拍脑门,然后拿起一支鹅毛管笔在一张小羊皮上郑重地写下这样一句话:
“物体在液体中所受到的浮力,等于它所排开的同体积的液重。”
接着他将那些试验数字整理好,开始书写一本人类还没有过的科学新书《浮体论》。这本书当时自然不会印刷出版,书的手稿在阿基米德死后两千年才在耶路撒冷图书馆被人发现,书中插图的水面竟是球面形状,这体现了他的科学思路:大地是球形的。
还说现在,阿基米德躲在小屋子里,地上摆满了盆盆罐罐,桌上铺着一叠羊皮,他正埋头实验和写作。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只见他穿着一身华贵的朝服,却满脸汗水,两脚泥浆,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啊,我尊敬的阿基米德先生,原来你躲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国王正派人四处找你,他心急如火,这会儿正在宫里发脾气呢。”
欲知国王找他有何急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