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容德滑台建南燕，慕容宝乙连遇叛军

397年十月，北魏王拓跋珪终于攻破后燕都城中山（今河北省定州市），在中山城内称帝的慕容麟南下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香菜营乡邺镇村），投奔叔父范阳王慕容德。拓跋珪接着又派三万骑兵南下增援攻打邺城的卫王拓跋仪。然而拓跋仪一直没有攻克慕容德坚守的邺城。慕容德当时是后燕的司徒，也听闻皇帝慕容宝已经离开中山北上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慕容德不断派使北上龙城，一直与慕容宝保持联络。

却说龙城里的后燕皇帝慕容宝见到从中山北返的一位官员，听说拓跋珪当时正缺粮草，兵马减员严重，而司徒慕容德坚守的邺城仍然安然无恙，慕容宝马上萌发重返中原的想法。不久，慕容德的使者也来到龙城，送来慕容德的奏章，建言慕容宝南下邺城。当时正一心想着南下恢复中原的慕容宝当然非常高兴，传旨征集兵马，准备南下。慕容宝还派鸿胪鲁邃带着诏书前往邺城，擢升慕容德为丞相、冀州牧，南部各公侯牧守都由慕容德承制任命。十一月十九日，慕容宝还颁诏大赦。十二月，兵马已经完成集结，等待命令出发。慕容宝先派将军启仑南下，观察形势。

令慕容宝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当年十二月十二日，他那位反复无常的兄弟慕容麟到达邺城。慕容麟到了邺城之后，不提在中山称帝一事，还以赵王自称。慕容麟拜见了叔父慕容德，并对慕容德说道：“魏国已经攻克中山，必将乘胜南攻邺城。邺城虽粮草充足，但城大难守，而且人心恐惧，守城更难。不如南下渡过黄河到达滑台（今河南省滑县），以黄河阻挡魏军。我们只要在滑台待机，魏军迟早会退去，黄河以北还有收复的可能。”却说后燕当时镇守滑台的是慕容德的侄儿、鲁阳王慕容和，慕容和也派人来到邺城，请叔父慕容德南下滑台。慕容德接受这个建言，于398年正月放弃邺城，带领四万户百姓南下渡过黄河，来到滑台。慕容德一撤，北魏卫王拓跋仪便率部进入邺城。拓跋仪还派兵追击慕容德，一直追到黄河边，没有追上。

还是那位魅力无穷的赵王慕容麟，带领众官员来劝慕容德称帝。慕容德效仿兄长慕容垂的做法，先称燕王，改元为燕王元年。从慕容德称燕王改元来看，一个新的国家建立了，这大概是身居龙城准备南下的后燕皇帝慕容宝没有想到的。慕容德建立的国家与后燕不仅在土地上不相连，在政权上也没有继承与隶属关系，被史家称为南燕。慕容德也开始设置百官，任赵王慕容麟为司空、领尚书令，慕容法为中军将军，慕舆拔为尚书左仆射，丁通为尚书右仆射。从慕容德任命的官员来看，慕容麟可谓身居要职，这又一次看出慕容麟有着异乎寻常的魅力。多年以来，慕容麟不仅迷惑了其父皇慕容垂，也迷惑了皇兄慕容宝，现在还能迷惑王叔慕容德。当然慕容麟想要的一定不会只是迷惑别人，迷惑别人只是策略，他想要的东西他最终一定会去索取，然而在慕容德这里就不行了。果然不久，慕容麟就原形毕露了，他又一次策动谋反，想得到他最终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皇位。谋反最终没有成功，慕容德毫不犹豫，把慕容麟推出斩首。

再说龙城里的后燕皇帝慕容宝正在准备南下联合慕容德收复中原，就等南下观察形势的将军启仑回都。不久启仑回到龙城，非常伤心地告诉慕容宝：“中山城已经陷落。”慕容宝听后也非常失望，当即下旨罢兵。辽西王慕容农与当年高阳王慕容隆一样，不赞同现在收复中原，但也不赞同将集结好的兵马解散。慕容农劝谏慕容宝道：“陛下将都城从中山迁到龙城，时间还很短，不可以马上南征。应当用刚刚集结的兵马，北上攻打库莫奚部（今内蒙古沙拉木伦河上游），夺取他们的牛马，充实我们的粮草。同时查探魏军的虚实，等到明年再议南征之事。”慕容宝接纳慕容农的建言，于398年正月二十六日率军北上。

第二日，慕容宝的大军渡过饶洛水（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正要继续前进，慕容德的使者李延骑着快马一路追来。却说尚未称燕王的慕容德一直派使者与慕容宝联络，这位使者李延也是其在邺城时所派，由于路途遥远，当李延到达龙城时，慕容德已撤出邺城，来到滑台称燕王建南燕了。李延并不知道慕容德称燕王的事，到了龙城听说慕容宝北上攻打库莫奚部，又一路北上追了过去。李延见到慕容宝，说道：“拓跋珪已经西上，北返盛乐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中原空虚。”李延向慕容宝带来的消息虽然是真实的，但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没有带来，那就是慕容德已经称王改元的事。慕容宝听了李延的话，非常欣喜，当即决定停止北上，挥师返回龙城。

到达龙城后，慕容宝传令各部进驻大营，不得解散，文武将士都携带家属一同南征。辽西王慕容农、长乐王慕容盛恳切劝阻，认为将士们都非常疲惫，魏国近来取得数次胜利，燕国已无力与之匹敌，应当让将士们休养，等待时机。慕容宝听后也觉得有理，准备采纳这个建言。如果慕容宝真的不再南下，也许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然而抚军将军慕舆腾极力劝慕容宝道：“古人说，百姓可与我们同享成功，不可同受创业之艰。现在兵马已经集结，应当由圣心独断，趁机前进，不可广泛采纳不同建言而坏了大计。”慕容宝听后，坚决地说道：“朕意已决，再有劝谏者，斩！”二月十三日，慕容宝进驻军营，命慕容盛掌管龙城留守事务。二月十七日，后燕南征大军从龙城出发，慕舆腾为前军，慕容农为中军，慕容宝为后军。各军相距三十里，前后连营一百里。

二月二十日，慕容宝的后军到达乙连（今辽宁省喀喇沁左翼县境内），长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害怕征战，不愿南征，决定发动兵变。段速骨等都是高阳王慕容隆的旧部，他们逼迫慕容隆的儿子、高阳王慕容崇为主，杀掉乐浪王慕容宙、中牟公段谊以及皇室诸王。慕容宝的兄弟、河间王慕容熙向来与慕容崇友善，慕容崇保护他，才幸免于难。慕容宝获报非常害怕，只带十余骑兵，逃往中军，投奔司空慕容农。慕容农听说慕容宝前来，准备出营迎接。慕容农的左右侍从抱住他的腰说道：“事态尚不清楚，不可随便出营。”慕容农非常生气，拔出佩刀，要砍左右侍从，大家才放开手。慕容农来到营外，晋见慕容宝，还派人飞骑前往前军通报慕舆腾。第二日，慕容宝、慕容农率中军主力返回后军大营，讨伐段速骨等叛军。岂料中军将士也非常厌恶战争，竟放下兵器，一哄而散。前军慕舆腾部得知后，也不战自溃。慕容宝、慕容农只好狼狈奔向龙城。留守龙城的慕容盛听闻兵变，也率兵出城迎接慕容宝、慕容农，二人终得保住一命。

再说叛军在段速骨等人的带领下一路追到龙城。这时龙城里的后燕尚书、顿丘王兰汗竟派人悄悄与段速骨联络，一同合谋杀害皇帝慕容宝。兰汗带领龙城中的一支人马来到龙城东边驻扎，城中的留守兵马就更少了。长乐王慕容盛将龙城近郊的百姓全部迁到城中，挑选勇士一万多人，登城据守。说到这里，我们要介绍一下兰汗。兰汗与慕容皇家的关系非常特别，辈分也很混乱。兰汗是后燕的开创者慕容垂的舅父，在辈分上，自然也就是慕容宝的舅祖，更是慕容宝的儿子慕容盛的舅曾祖。然而，慕容盛却娶了兰汗的女儿为妃。兰汗与段速骨勾结也就罢了，还派人悄悄与一直忠于慕容宝的慕容农联络，企图将慕容农拉到他们的叛军阵营中。可叹慕容农，在后燕初创之时，多么英明、勇武，就是在慕容会叛乱时，身负重伤，仍然对慕容宝忠心耿耿。现在，在兰汗的鼓吹下，竟开始动摇了。三月二日，段速骨带领叛军开始攻城，慕容盛带领城中军民拼命坚守，而慕容农开始犹豫了，担心龙城守不住，已在暗暗为自己考虑后路了。当天夜里，一世英名的慕容农悄悄逃出龙城，来到段速骨军中，以图保全性命。第二天早晨，段速骨再次发动攻击。龙城军民在慕容盛带领下奋力抵抗，段速骨的部众死亡数百人。段速骨看到攻城如此艰难，想了一策。段速骨带着慕容农在城下绕城一周。城中军民一直知道慕容农的忠义与威名，都因为他而坚守城池。现在看到慕容农已投段速骨，无不惊愕丧气，无心守城，竟四散而逃。段速骨带领叛军入城，纵兵抢掠，城中一时死尸狼藉。慕容宝、慕容盛与慕舆腾、馀崇、张真、李旱、赵恩等逃出龙城，跨上战马一路南去。段速骨进入龙城，也许觉得慕容农已经失去作用，便将慕容农囚禁在宫殿之中。长上阿交罗是段速骨的谋主，认为慕容崇年纪太小，想以慕容农为主，慕容崇的亲信鬷让、出力犍等得知后，于三月五日杀掉阿交罗与慕容农。段速骨得知后，也非常恼怒，又将鬷让等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