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宅
傍晚的时候顾之衡来了，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织锦长袍，胸前带着银色的怀表，链子搭在盘扣上，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副金边眼镜，显得修长又有气质，沈惟觉得如同高山上的雪莲，虽然这个形容并不恰当。
“明天早上8点将你的行李都准备好，在城西的惠民路等着，我会找人接你去顾宅。”
“啊？”沈惟没想到自己还得搬去顾宅。
“住在顾宅，方便一些。”
“是，东家。”沈惟点了点头，想着晚上回去得和房东说一身自己不续租的事儿。
顾之衡说完这些就走了，头也不回绝不纠缠。
回到城西以后，沈惟先和房东太太说了要走的事儿，又将行李收拾好，她的东西不多合在一起也就箱子。沈惟穿上柴师父给她买的衣服，很合身，心里酸酸的很舍不得，但想到柴师父还是决定明天出门穿。
第二天早上八点沈惟准时出现在惠民路口，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正等着，沈惟认得那辆车。
此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小王探出头来向她摇了摇手，说道：“诶，是我！东家让我在这儿等你！”
“哦哦。”虽然很只有一面之缘，沈惟还是认得的，小王个子不高，面相显凶，左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沈惟不敢和他多说几句。
“上车吧。”
沈惟的行李就一个箱子，所以拿在手里就够了，不用打开后备箱。
“你叫什么名字。”
沈惟听着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回答道：“我叫沈伟。”
“我叫王杰，你可以叫我小王。”
小王发现这个沈伟似乎不太爱说话，于是他也慢慢闭了嘴。
开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到了。
顾宅位于城东，而城东是东陵城富人居住的地方，顾宅是顾之衡出生后建的，典型的苏州林园风格，园中的楼阁都是临水而建，假山环绕错落有致，显得淡雅却又气派。
小王把车停在了后门，沈惟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先带你去见东家。”
沈惟点点头，拎着手中的箱子有些往四周看了看，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么好的房子。
“小王。”走过一个凉亭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前边传来，沈惟抬头却见一个身穿紫色蕾丝洋装的女孩走了过来，一头时下最流行的浪漫长卷发，耳朵上翻着光泽的红宝石耳环，脚上的高跟皮鞋跟踩在地上发出了“哒哒”的声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小姐！”小王朝着那个女孩弯了弯腰，沈惟也学着弯了腰。
“我要去铭轩珠宝店买首饰，半小时后在门口等我。”顾菁瞥了眼站在旁边的沈惟，一身蓝色的粗布长衫，这人她从来都没见过，
“他是谁？”
“这是东家新收的仆人。”小王如实回答。
“什么乱七八糟人都往家里带，真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顾菁一脸不耐烦地走了。
沈惟听着那女孩的话并没有在意。
“阿伟，那是东家的妹妹顾菁小姐，她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小王看了眼沈惟见他的脸色如常又说道：“以后若是能离她远点就远点。”
沈惟点了点头，她之前就听说过老东家在世时，娶过第二个老婆，想必她就是二小姐吧。
“小王，她就是二姨太的女儿吗？”
小王看了看四周确认并没有人，低着头轻声说道：“对，不过私底下我们也别乱议论。”
小王带着沈惟将顾宅大致走了一遍，将主厅、花厅还有厨房的位置告诉了她，沈惟跟着小王走过一条临水的曲廊，只见一个两层的小阁楼坐落在湖边。
“东家就在上面，要不你自己上去吧，我得先去送小姐了，晚了怕是会被责骂。”
小王担心误了时间，只好让沈惟自己去找东家。
沈惟走上阁楼，将手中拿着的行李放在门边，理了理衣服敲了敲门。
“咚咚咚。”洪门发出了一阵响动。
“哪位？”顾之衡清冷的声音穿透了门框钻进沈惟的耳边。
“东家，我是阿伟。”
“进来。”
沈惟进去时看见顾之衡穿了一套黑色的长袍，显得低调又沉稳，而他的手里正拿着几个玻璃状的小瓶子。
顾之衡将几瓶小试剂放到抽屉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般不怎么来这个小阁楼，今天只是把托人从英国带来的新试剂放到这里来。
“我先带你去找你的住处。”顾之衡边说边将手上的怀表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走近沈惟的时候上下打量一番，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新衣服？”
“啊，哦，柴师父送我的”沈惟没想到顾之衡会来这么一句，略微呆滞了两秒才回答道。
新衣服穿在沈惟身上十分合适，她本来就生的白净，如此看着只让人觉得像个英气少年。
两人一起走下了阁楼，朝着顾宅西边走去，中间需要穿过一条窄窄的廊桥，一人走在前，一人跟在后。沈惟看着前面顾之衡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在济世堂的时候，顾之衡也是这样走在前面而自己跟在后面，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做顾之衡仆人的一天。
这时走在前面的顾之衡突然说了一句：“阿伟，你今年几岁了？”
“回东家，阿伟今年17岁。”
问完这个问题后顾之衡就不再说话了，沈惟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东家，那日在前院谢谢您救我，以后若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无论如何阿伟一定竭尽所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沈惟一直没有当面谢过顾之衡，沈钧教过她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当她知道自己要跟着顾之衡做事以后，就下定决心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把顾之衡放在第一位。
顾之衡被沈惟这段极具江湖气的话给逗乐了，转过身来笑着看她，“这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顾之衡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儿一样，即使隔着镜片也能看见，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比平时那副严肃的样子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滋味。
沈惟有些看呆了，轻轻嘟囔了一声，“我自己想的。”
“你说什么？”顾之衡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