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的孩子之西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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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葬

叶琳瞪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得陈忻有些发毛。

“拜托,我知道你眼睛漂亮,不用再向我展示你的优点,我只不过说了一下那位喇嘛长的帅嘛,又没有别的想法。”陈忻抗议道。

“忻忻,你变了,你不再是我三天前在雪城认识的忻忻了,你居然连出家人也不放过。”叶琳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逗逗陈忻的机会。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失主,是你生妄念了吧。”陈忻故意把“失”的读音拉长。虽然陈忻一到西城就出现高反,但吃饭、逛街、游玩照样是一件也没落下。这会儿虽然是脸色有些苍白,走路有些喘,但依然和叶琳一路谈笑风生。

“叶琳,这离天葬台到底还有多远?”陈忻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看着那弯弯曲曲的上山路,她真是半步都不想再往前走了。

叶琳拿出手机鼓捣了一翻:“这个地儿手机又没法定位,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远了吧。”这西城县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僻,别说4G,好多地方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

陈忻一手叉腰,一手吊在叶琳身上:“再这么走下去我就不是去看天葬,我是直接去参加天葬了。”

“阿呸!你这小朋友乱说话。”叶琳制止陈忻这么调侃自己。

“好了,我们不走了,就在这路边拦车吧,就凭咱这两大美女,我还不信没有人愿意载我们。”叶琳非常自信的往路中跨了一步,一副不停车就别想过的架式。

美女的魅力确实大,都不用叶琳和陈忻招手,一辆挂江A牌的福特猛禽停在了她们身边。“两位美女,又见面了。”司机把头和手都伸出了车窗。

叶琳和陈忻一时都没想起在哪见过这人,早上去的寺庙肯定是没见过。叶琳侧过头观察了一下坐在副驾驶位的男子,寸头,戴着墨镜的脸正对路的前方,看不出任何表情,棕色皮夹克外套,看那块头少说身高也在190以上。她的印象里找不到这号人物,再看看司机,似曾相识,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司机见两人一副思索的神情,赶紧自报家们。“前天来西城的路上,半路堵车时我们在路边不是还聊过天嘛?”

来人这样一说,两人总算是想起来了,只是当时天色有些晚了,两人都没太在意。但叶琳觉得那天见到的袁楚风给人感觉是阳光,但现在的袁楚风却带着一丝痞气,也或许是晚上的视线不太好。“先不管这些,别人痞不痞跟我也没关系,我们只是请他载一程,搭个顺风车而已。”

“请问你是去看天葬吗?能不能载我们一程?”叶琳笑着问道。这个袁楚风一又让人讨厌的眼睛一直盯在叶琳身上,要不是陈忻高反没法再往前走,她是打死也不想去坐这种人的车。

“是的,请上车吧。”袁楚风下车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是临江人?”叶琳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说,于是随口问道。

“何以见得?”袁楚风的答案没肯定也没否定。

叶琳没有再问,也不打算回答。找点话题只是不想让这车上的气氛太沉闷,但明显这个叫袁楚风的人把天给聊死了。江南省的省城临江,这挂着江A牌照的车不就是最好的地域证明么?

或许是陈忻刚结束一段感情,现在的她只要见着雄性动物都保持一定距离,倒不是什么受伤看透之类的,她只是想让自己暂时可以自由自在,无羁无绊,她太享受现在的生活。再说,这个叫袁楚风的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至于到底是哪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也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听不到后排叶琳的回答,袁楚风也自觉无趣。他的车牌上不是写着“江A”么,人家漂亮又不傻。

“我是上海人,但我家的公司在临江,这辆车是公司名下的财产,这次到西城也算是公事。”袁楚风对自己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然后再指了指坐在副驾驶位的男子,“他是我们公司员工。”

叶琳望着车窗外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唐突了。”驴友和商人是两种角色,也是两种群体,虽是这两种角色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互换。但很明显,现时的袁楚风扮演的是商人的角色,那这前后两排位置上的四个人也就分属两个群体。因此叶琳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不太合适,对她自己来说甚至有点多余。

袁楚风说:“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是我故意找话题想跟美女聊天。”

任由袁楚风和叶琳聊天内容是否有涉及到他,即使在袁楚风向叶琳和陈忻介绍他时,这副驾驶位上的男子始终没有出声,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陈忻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盲人,且正好还是哑巴和聋子吧?还同情心泛滥的在心里说了句“真可怜。”

袁楚风把她们载到天葬台后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去参观天葬,说自己还有点事,就匆忙的和副驾驶座的墨镜男向位于天葬台下方的一处未完工的建筑走去。萍水相逢,两人也不想去过问别人的事,谢过后就朝山上而去。

“原来这人不是盲人,那多半是哑巴和聋子。”陈忻看墨镜男快步跟着袁楚风走出去后小声嘀咕道。

“我打赌他不会是哑巴也不会是聋子。”叶琳拉上陈忻向参观天葬的山腰走去。

即使有两大美女出马,她们到达天葬台时也已是下午一点多,整个供游人参观的石阶上站满了人,看来这时她们想要找一处最佳参观位置的想法是无法实现了,陈忻想不明白,这都还没到国庆长假咋就人这么多了呢?或者说现在的人爱好越来越重口味了,这拿刀剁人肉的事还这么多人来看。是呢,自己平时不小心看到个有人受伤的交通事故现场也能恶心好几小时,这不也来看天葬了吗?

李洋到达天葬台时刚中午12点,随活佛一行先把整个天葬台参观了一遍,参观完天葬台后活佛一行就离开了。李洋和李梦瑶等在参观石阶的顶端,百无聊奈的抬头仰望蓝天,笨重的秃鹫在半山腰奔跑着再起飞,像飞机在起飞前先要在跑道上滑行一样。

“叶琳,你看,那人不是昨晚住进我们房间,住在你对面上铺那人吗?”陈忻在人群中发现了靠围栏铁丝网坐着的李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叶琳还没想好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李洋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时,在目光的尽头正好是叶琳和陈忻。李洋一个点头微笑算是问好,叶琳和陈忻也回了一个点头和微笑。

“你俩站我这来吧,这里正对着举行天葬仪式的地方。”李洋站起身边招呼叶琳和陈忻站过去。刚才她和李梦瑶坐着占了老宽的位置,站起来正好可以多挤下两人。

看着乌压压一片的人头,这等待真是一种煎熬。“你来很久了吗?这天葬啥时举行?”陈忻向李洋问道。

“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网上说一般是下午一点到两间举行,这都快两点半了,应该快了吧。”李洋虽然在回答她们的问题,但目光始终在远方。陈忻本想问问该如何称呼她,但看李洋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今天的李洋与昨晚刚到时相比精神了很多,或许是经常在户外行走的原因,脸上有明显被晒伤过的痕迹,这虽影响了美观,却多了份活力。用她自己的话说,旅行让她变得更安全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声:“快看,那人扛着的是不是用来天葬的尸体?”

“这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来了六七具尸体,看来今天是个吉日,下午两点半是个吉时。”也不知李梦瑶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李洋说。

在整个天葬台所在的山腰,一道铁丝网从山腰到山顶,把山从中分开,一边站的是等着参观天葬的人,一边站的是等着吃肉的秃鹫。显然,秃鹫比人更守秩序,人这边是挤做一团,而秃鹫却是排队等候。

所谓的参观天葬其实是先用听,再用看。那天葬师的操作台置于一块三方用约两米高水泥墙围起来的地方,另一方用布帘挡着,天葬师工作时布帘拉上,游人只能听到天葬师磨刀和砍骨头的声音。天葬师工作完毕后,布帘被拉开,这时的秃鹫不再讲究队形,而是一拥而上。眼尖的叶琳指着那一堆的秃鹫,“快看,那两只秃鹫在拉扯的那带状物是什么?”

“在哪?”陈忻跟个好奇宝宝似得顺着叶琳手指的方向努力用目光搜寻。

转眼间,五分钟不到,秃鹫们用餐完毕,它们带着逝者的灵魂飞走了,游人们也都一一散去。那片天葬师的操作间只剩一块水泥操作台突兀立在中间。李洋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起刚参观天葬台下方广场上所见那一块块黑色大理石上所刻:“苍苍似雪的白发,在刀斧和利刃上浮游;青春少年的尺骨,在寒林犬的唇齿间晃动;娇嫩幼儿的上肢,在鹰鹭的尖爪上飞舞……可见,无论年纪长幼,都不能逃脱死主的魔掌!美味佳肴喂养它,有什么意义?绫罗绸缎缠裹它,有什么意义?桃红粉黛装饰它,又有什么意义?倘若不信,就去看看尸陀林中的尸体吧!从秃鹫的口中,觉察到无常的本质;从累累白骨中,生起了出离之心;从腐尸的恶臭中,觉察到轮回的过患;从尸陀寒林中,通晓了生命的真谛。”只是,自己通晓了生命的真谛吗?

叶琳和陈忻走下参观台阶,陈忻觉得有点懵,六具尸体就这么转瞬没了,生命消失了,承载生命的躯体也消失了。生前无论你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你是美丽还是丑陋,最终都归于了无声无形。那么,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一场天葬并没让她们悟到什么,却是让她们给自己再添了一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