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缘或劫
送走谢玙,素琴撇撇嘴,满脸不屑:“有那么舒服么?小姐该不会是嫌我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没旁人来得新鲜吧!”
许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看你家小姐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她见素琴下巴一扬,头一扭,干脆不看她了,便连忙挥手哄道,“得得得,真怕了你了!我不过是看你按得那么久了,心疼你,怕你累着么,怎么就嫌弃你了呢!”
听到此话,素琴圆润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露出脸颊边的浅浅梨涡美滋滋道:“那我找谢大夫学学按揉方法,到时候就不用每天让谢大夫来了。”
“哎,这就对了嘛!”
把素琴哄得乐呵呵离开了,许含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正捣着艾叶的素景瞥了她一眼,摇摇头道:“小姐真是越来越惯着素琴了。”
许含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我不也惯着你么?”
素景的手一顿,心思一晃便飘得远了。
他和素琴虽说都是小姐的贴身小侍,而且许柳舟早就默认将来他们都是要给她做侍君的,所以小姐对他们都很好。
可后来小姐受伤清醒,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对他们的态度比以前确实更温柔体贴。可他却感觉小姐对他们更多的是怜惜,并非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好。
“你刚才说把艾草捣烂给我敷眼睛,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东西,但是……”许含摸着下巴,眉头紧紧皱起,对自己刚起的想法有些怀疑。
按理来说,这里的女人应该都属于糙老汉那类人,男人反而会更在意自己的外形外貌……
“素景,你平时会和素琴一起护肤吗?”许含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
“嗯?”素景正捏着个木捶捣着铍里的艾草,听到她的话停下了手里的活,“护肤?”
许含重重点头,凑了上来,坐在小榻上好奇地仰起头等着他的回答。
素景松开木捶,数着指头慢慢道:“蜂蜜、杏仁粉、珍珠粉,有时也会用些淘米水。”
他数完看向许含,“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可是近日觉得脸色不好?”
说着,他低下头想仔细察看下她的脸,被许含躲开。
“难道没人用蚕丝护肤么?”
素景摇头:“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蚕丝也能美容护肤。”
许含笑眯眯一拍手掌:“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又有的忙活了!”
对美容按摩什么的,许含自然不懂具体的该怎么操作,但是她有个绝佳的搭档!
此时被许含念叨着的人刚放下手里的毛笔打算小憩一会儿。
最近秦琉璃很忙。
不过再忙过这一个月他就可以好好休息下了,端起茶来,他才想到自己似乎已有大半个月没见许含了。
他望着手里的茶水,看着看着,只觉得许含那张天生带着三分笑的小脸蛋就映在这水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水。
这时,外头有个瘦高个的女人脚步匆匆往这里走来。
“公子,守惠回来了。”
秦琉璃眸色微闪,起身道:“让她进来。”
“公子,这是许世女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生病请大夫都在这里面。”
秦琉璃一边接过一边问道:“半年前她受伤之事你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属下去寻过为许世女看诊过的大夫,大夫只说脑袋受伤,恐记忆有缺失。”
秦琉璃翻看的手势一顿,抬起头喃喃念道:“记忆缺失?”
守惠见他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是这样,属下问过不少许府中的下人,那些下人说许世女自从清醒过来后就时不时问一些……呃,嗯……很常见的问题。”
守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便有些结巴。
“什么常见的问题?”
“诸如何人为帝,帝都称呼什么,除此国家外还有什么国家相毗邻,女子为何能为官,男子为何要出嫁,其他国是否也一样什么的。”
守惠一直为秦琉璃做着调查之类的事情,但这一次调查的人真是让她越调查越迷糊,传说中的忠义侯世女……还真是朵奇葩!
因此她对这个许世女也十分好奇,半年前她受伤后,看她的表现不大像是失去记忆,倒更像是……变傻了!
秦琉璃眯着狭长的眼,那里面暗藏汹涌,他垂眼盯着手里的卷宗,声音沉沉:“还有吗?”
守惠忙说道:“还有更离谱的是,那许世女甚至特地请了接生大夫入府为自己解释男人是如何生孩子的。”
守惠说完,她心里一阵鄙夷。这许世女不愧是京中第一混世女,竟然连男人生孩子这等污秽事都要了解个透,怕不是傻了,而是疯了!
“哦?”秦琉璃也讶异地眉头高高挑起,似在琢磨什么,“那……许侯女和她的两个贴身小侍对她这奇怪言行可有什么看法?”
守惠回忆了一下,说道:“许侯女只说她不出去瞎混就好,至于她的两个贴身小侍……也并无其他表现。”
她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听侯府下人说,以往世女沐浴都是由两个小侍侍候,可自从许世女身体恢复清醒后,就不让他们任何人近身,只一个人沐浴。”
秦琉璃咻地转身,双目灼灼:“那她昏迷时一直由两个小侍清洗身子?”
守惠被自家公子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抓了抓脑袋,眨了眨无辜的眼,无奈道:
“公子,您是怀疑许世女是假的吗?那您可就完全错了,自从许世女受伤回到府里,不仅民间大夫看过,宫里太医也瞧过,而且她身边一直有人守着,绝对不可能换成了别人。何况就算是别人,那她身上的胎记呢?许侯女和那两个小侍也定会发现的。”
秦琉璃背着手,望着不知名的某处,眼底有着云卷风涌,可面上却平静如水。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口气,缓缓道:“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守惠走了,屋子里只剩他一人。
今日天色暗沉,空中乌云卷边,有风将那乌云一个劲地往这边吹,想必晚上定有雨。
他想起三年前的某个夏日,他去京城郊外的天宁寺里寻无源大师听禅,那日下午也是这般天色,他刚赶到寺里,就哗啦啦一阵,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
电闪雷鸣中,他驻足屋檐一角,望着灰濛濛的雨林,静静欣赏着。
无源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两人无声地看着这一片汪洋之雨,良久无言。
后来,无源说,他算了一卦,今年的自己将有一情坎,是缘是劫,只看他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