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礼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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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懒惰说

“懒惰”一词,简单说来便是“怠惰”之意。通常也会看到用“懶”字代替“懒惰”的“懒”字,写作“懶惰”的,这却是错了,终究该是“懒惰”才对[22]。今查简野道明的《字源》,“懶”字用于“憎懒”等词,有“憎恨”“厌恶”之意;至于“懒”字,则是“慵懒”“怠惰”“倦怠”“疲惫”之意,并引柳贯诗句为例:“借得小窗容吾懒,五更高枕听春雷”。若是再引《字源》中的例子,还有许月卿诗“半生懒意琴三叠”,杜甫诗“懒性从来水竹居”。

由上述例子便可明白,懒惰即是“怠惰”之意无疑,但也不可忽视其中多半亦有“慵懒”“倦怠”的心情。并且还有一层应当注意的是,“借得小窗容吾懒”也罢,“半生懒意琴三叠”也罢,“懒性从来水竹居”也罢,均是明白“慵懒”中有着自成一体的另一重天地,故而安适于之,眷恋于之,欢悦于之,抑或偶尔也有炫耀于之,昭示于之的倾向。

此种心情,不仅中国有之,日本自古也有。若是去历代歌者俳人的吟咏中搜寻,只怕必定实例无数。尤其是室町时代的《御伽草子》中,甚至还有题为《懒太郎》的小说。

……虽然名唤懒太郎,所幸造房子的本事胜于常人。四方砌墙,三面立门,东西南北都掘了池子,筑岛植松……锦缎作吊顶,梁、柱、椽[23]的榫卯处都用了镶金裹银的钉子,又挂了璎珞垂帘,便是马厩门房也不肯马虎……有心建造此等华屋,怎奈诸事不足,便只竖了四根竹子,顶起一块粗席……虽说住处粗鄙,却不愁手足皲裂、跳蚤虱子、泥垢污浊。有道是无本不能行商,无劳不能得食,懒太郎却可整日高卧,四五天不起身也是常有之事。

这般笔调写来的故事,纯然是日式思维,绝不像由中国的小说改造而来。[24]恐怕当时的没落公卿之流,本身正如懒太郎一般生活,便写了此等故事消遣。大约多少也是出于此种缘故,作者不仅不排斥这种不可救药的懒惰主人公,还让这怠惰、肮脏、惫懒,带上一种憨态可掬的可爱。尽管也写他被邻人嫌弃,恰似地方上的麻烦,但便是乞讨,也有不畏惧地头[25]威慑的气骨;便是蠢笨,也有上达帝王天听的和歌才能。到得最后,更是成了御多贺的大明神,广受祭拜。

嘉永年间,佩里船队来到浦贺之时,最为赞叹的乃是日本人异常喜爱整洁的习性。港镇街道、家家户户,总是清扫得干干净净。如此说来,我们日本人当是东亚地区的民族中较为勤劳的,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有类似“懒太郎”这样的思想,甚至化入文学。“懒汉”一词,绝非褒美,没人会认为被称作“懒汉”是种荣誉;但反过来说,嘲笑旁人整年辛苦劳作,有时更将之视为俗物的人,直到今日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总之“怠惰”“慵懒”是东亚的特色,我姑且将之命名为“东亚式懒惰”。

却说这样的风气,看似受到佛教、老庄的无为思想、“怠惰者哲学”的影响,其实与这些“思想”并无关系。它们遍布于更为浅近的日常生活诸相之中,根源却出乎意料的深邃,乃是扎根在我们的气候、风土、体质之中。此种看法更为自然。

如果只说懒惰者的“哲学思想”,欧美也未必没有。古希腊自有第欧根尼那般的懒汉,但那是由哲学观点出发的学者态度,并非日本与中国那无数躺倒不起的懒汉,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那个时代的所谓“犬儒主义”[26],虽然消极,却自有一股试图征服物欲的强大意志,大抵属于努力的、坚决的,恐怕与“解脱”“真如”“涅槃”“大彻大悟”之类的境界相去甚远。此外,仙人隐士之类的人物虽说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类似寻找“哲人石”的炼金术士一般,与中国的葛洪仙人相仿。可以想见,与其说他们是“无为”“懒惰”,不如说他们秉怀“神秘”的观念更为合适。

近代倡导“回归自然”(back to nature)的让·雅克·卢梭,据说有些思想与老庄相通,不过说实话我是个懒汉,至今连《爱弥儿》都没读过,自然无法做出任何评价。但无论思想和哲学是什么样子,日常生活中的欧美人绝不会“怠惰”,也不会“慵懒”。那是从他们的体质、表情、肤色、服装、生活习惯等一切条件中形成的。即便出于某种缘故不得不龌龊散漫,但东亚人那种在懒惰中开辟别样乾坤的安然自若,他们做梦也理解不了。富人也罢,穷人也罢,游民也罢,苦工也罢,老人也罢,少年也罢,学者也罢,政客也罢,实业家也罢,艺术家也罢,劳动者也罢,在进取、活跃、奋斗的特性上,都是没有差别的。

“东亚人所谓‘精神的’‘道德的’,究竟意味着什么?东亚人将舍弃尘世、隐遁深山、耽溺于独自冥想的人,称为圣人或者高洁之士。但欧美人并不认为那样的人是圣人和高洁之士,认为那只不过是一种利己主义(egoist)而已。我们将勇敢走上街头,给疾病者医药,给贫穷者钱物,为了增进社会大众的幸福而献身劳作的人,称为真正的道德家,将那样的工作称为精神的事业。”——我读过约翰·杜威的文章,旨趣大抵如此。若这便是欧美一般人的思考标准——即所谓常识的话,恐怕“怠惰”也罢,“无所事事”也罢,在他们的眼中看来,便是恶习中的恶习。虽然我等是东亚人,但毕竟并非总将“怠惰”视为比“勤奋”的精神姿态更高,所以我无意正面反对这位美国哲学家的观点,况且如此直言无忌的评价,便是想要寒暄也不知如何是好,此外,欧美人所谓的“为了社会献身劳作”,究竟又是指的何种情形呢?

譬如基督教运动中有所谓“救世军”。我当然对献身此类事业的人们抱有敬意,绝不会藏有反感抑或恶意,对那动机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像那般站在街头,用激昂、快速、性急的语气说教,为援助娼妓从良而奔走,逐一走访贫民窟馈赠慰问品,抓着一个个行人的衣袂,塞给他们传单,劝他们捐赠救济物品。这类细微琐碎的做法,相当不幸的是,与东亚人的气质不合。这是超越理性的禀性问题,此种心理,东亚人相互之间应当可以理解。看到这类运动,我们只会产生出仿佛脚下被人驱赶一般的仓促心情,半点“沉静的”同情或信仰都不会涌现。人们常常攻击佛教徒的布教和救济方法,认为与基督教相比起来十分保守,然而实际上那种方式归根结底是适应国民性的。镰仓时代的日莲宗、莲如时代的真宗,无论说他们如何积极、能动,最终还是归于“七字题目”“六字名号”[27],并不愿如基督徒那般牵系现世的枝叶。像禅宗道元“人生为佛,非佛为人生”的想法,与基督教可谓差之千里。

诸葛孔明惊于玄德三顾茅庐,无可奈何之下勉强出山,这是《三国演义》中耳熟能详的故事。我等认为,若是孔明不等到玄德邀请,更早便出山行动,那也相当不错;而若是不论玄德如何恳求也避而不见,以闲云野鹤为友而终世,对那心情也颇怀同情。中国自古便有“明哲保身之道”的说法,以为躲避战乱以全己身,也是处世之术的一种。战国之世,苏秦衣锦还乡,曾豪言道“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28]云云,然而出人头地,佩执六国相印固然不错,耕种二顷负郭田,一生埋头乡舍间,也并不坏。但是,得意扬扬说出此种话来的苏秦,不知怎的总像是如今的议员一般,与孔明等人相比,似乎品格相差许多。事实上,在东亚有许多例子,相比苏秦类的人物,孔明型的人,不仅品格,便是在本质上也更为杰出。

我近来看到各种电影杂志上登载的好莱坞影星照片,常常会有异样之感。那是因为,看到他们脸部的特写,我发现基本上无一例外,悉数露齿而笑。而且同样无一例外的是,不论哪位演员,都是真的齿若编贝,完美无瑕。然而仔细看他们的表情,却感觉那笑容怎么也不像在笑,只能体会到,仿佛是强行在并无值得露出笑容的地方张开嘴唇,展现出牙齿。恰似日本的女孩在骂街时吐出“噫”声,露出牙齿的模样。那种感觉,女演员还算不甚极端,男演员的场合尤其显著。有此种感觉的恐怕并不止我一人。诸位读者若是有所怀疑,不妨随意翻翻Classic之类的杂志看看。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不管哪个演员的肖像,都会从“笑脸”忽然看出“龇牙咧嘴的表情”,甚是奇妙。

越是文化进步的人种,越会爱惜牙齿。据说,从牙齿的美观与否,可以推测那一种族的文明程度。这若是大致有道理的说法,那么牙科医学最为进步的美国正是最为文明的国家,而那些刻意般挤出别扭笑容的演员,也许是在夸耀“我正是这样的文明人哟”。那么,像我这样生来便是一口不整洁的牙齿,也从未打算矫治的人,被视为不可救药的野蛮人的标本,也是无可奈何的。当然,近来即便是日本人,我这种也已经是例外了。但凡略为追随时尚的城市,不管走到哪里,美式牙医诊所都是繁荣昌盛,人们在里面怀着引发眩晕症的决心,将原本得心应手的天然牙齿拔除、锉短,施以人工的装饰。不知是否因为此种行为,近来城市人的牙齿日渐美丽,昔日的齿列不齐、虎牙、蛀牙,少见许多。不论男女,凡是注重礼仪和容貌的人,即便买一管牙膏,也要挑“固龄玉”“白速得”之类的美国舶来品,更是仔仔细细每天刷上两次牙。因此日本人的牙齿一天白似一天,直如珍珠之色,那牙齿一天天更像美国人,逐渐变成文明人。从予人好感的意义上说,这不是坏事。但是,因为古时日本将虎牙、蛀牙的不整齐之处视为自然的可爱,颜色过于洁白的牙齿整齐排列,免不了给人奸黠残忍之感。因此,东京、京都、大阪之类大城市的美女(男人也是一样),大抵上牙齿的情况都不好,而且并不齐整。特别是京城女子的牙齿不好,几成定论。据我所知,反而是九州一带的边陲之人,齿列美观者很多(并非说九州之人因此就是薄情,请勿发怒)。另外,老人们的牙齿因烟油染黄,呈现出如摩挲已久的象牙般的颜色,在花白胡须的须缝间隐约呈现,自有一股老者风范,与皮肤的颜色相当和谐,使人有一种悠然自得、从容不迫的感觉,因而其中即使有一两颗脱落不见,也绝不显得难看。如今有着这样黄色牙齿的老人,不去乡间,在日本是见不到了。老人的牙齿洁白整齐,至少与东亚人的容貌不协调。即使用假牙,也应该尽可能与自然接近,明明上了年纪,偏偏太过年轻漂亮,那是“半老徐娘涂脂抹粉”,有种怪异的别扭感。

听上山草人说,美国的礼节实在繁多。男性不能在女性面前露出肉体的任一部位也就罢了,就连擤鼻涕、咳嗽都不行。所以感冒的时候就哪儿都不能去,只能整天待在家里。照这么说来,大概如今的美国从鼻孔到屁眼都要洗到干净得足可以去舔,连拉的屎若不放出麝香般的气息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文明人。

类似的话,当年在已故的芥川君[29]处也听说过。成濑正一在德国的某人家里做客,一边朗读一边翻译芥川君的《大石内藏助的一天》给众人听的时候,到了“内藏助起身如厕”这一句的时候噎住了。据说最终也没有把“茅厕”这个词翻译出来。

保罗·莫朗(Paul Morand)的小说里时常出现“厕所”一词,似乎也说明近来的法兰西国运衰退。总之所谓欧美人,似乎总喜欢对这样的事情异常避讳,仿佛认定那是文明人的资格。

读过托尔斯泰《克莱采奏鸣曲》的人应该都知道,在那里面,小说的主人公对欧洲所谓文明人的生活,极尽口诛笔伐之能。看他们的日常食物、妇人装束等,极为刺激、激进,怎么看都只是以挑拨低劣欲情为目的,另一方面却又讲究繁文缛节,实在虚伪。虽然当下那书不在手边,细节记不大清,总之是如此大意。我读到的时候委实赞叹,托尔斯泰不愧是俄罗斯人。

实际上,绅士在晚会宴席时,要穿上犹如手铐脚镣般的礼服,在那诱惑撩人的妇人衣装面前,不能打哈欠、打喷嚏,连喝汤时都不能发出声音,在这般礼法束缚下坐在桌前,无论桌上摆了何等尽善尽美的佳肴美味,又有什么大快朵颐可言?说到这里,中国人的宴会,因为目的便是“吃喝”,对不合礼法的行为颇为宽容。无论发出怎样的噪声,桌子地板搞得如何脏乱,都没关系。夏天时候去南方,主人更会率先脱了上衣,打起赤膊。这一点上,日本与中国也无多大差别。

有人说,酒店的西式餐厅装潢讲究,适合举家聚餐,好过日本旧式旅馆那种个人主义的方式。但是,那地方似乎已成为绅士淑女展现服装、满足虚荣心的地方,饮食方式已然退居次要了。说来还是身穿浴衣、双腿伸直、身子靠在扶手上的吃法,更让肠胃欣喜。

总而言之,欧美人的“文明设施”也好,“清洁”也好,“整齐”也好,大约都像是美国人的牙齿般的东西吧?说到这里,每次我看到那洁白无垢的齿列,不知怎的,总会想起欧美厕所那铺了瓷砖的地板。

如今让我们烦恼的所谓双重生活的矛盾,也不是衣食住的形式这般琐碎细节,我想其根源还在眼睛看不见的更深原因上。换言之,我们即便努力住在没有榻榻米的房子里,从早到晚穿着西服、吃着西餐,那也很难持续下去,最终还是会把火钵搬进西式房间,直接坐到地垫上。这是因为,无论怎么说,到底还是东亚人固有的“慵懒”“倦怠”,已在心灵深处根深蒂固的缘故。首先我们对于严格规定吃饭时间就感到痛苦。白天坐办公室的人,在办公室的时候尽管无可奈何地按时进食,但一回到家里便立刻不讲规律了。而且不这么做,就感觉无法真正放松休息,也没有小酌一杯的心情。所以在公司吃午饭的大部分日本人,都只是匆匆忙忙吃点简单的东西代替“真正的”午饭,而住在神户、横滨的欧美人并非如此。住在附近的人,就算再忙,也必定会在固定的时间回家,在餐厅里好整以暇地吃饭喝酒,然后又在固定的时间回到办公室。虽然我很奇怪那般匆忙究竟有何意义,不过他们对那样的规律已经习惯了。而且西餐的做法讲究必须确定在几点几分准时进入餐厅,否则厨师会很伤脑筋。所以日本人会对频频被厨师追问“几时用餐”而颇为不快,并且,错过“上菜时机”的话,无论菜肴变得如何难以下咽,厨师也绝不肯负这个责任。

一叶知秋。即便是餐具,日本的碗筷随便冲冲就能了事,而西餐的材料油脂丰富,又多是银器、瓷器、玻璃器具,非得自始至终小心翼翼地擦洗到闪闪发亮不可。我们甚至宁愿忍受诸如此类的无数烦琐拘束,也难以轻易产生打破双重生活的念头。

英国人即便步入老年,也一早就吃肥腻的牛排,而后大量运动,储存精力,增强体力。这固然也是一种养生之法,但是在懒散的人看来,大量摄取刺激性的食物,不运动就无法消化,而运动也是一项苦差,把这些时间用在诸如安静读书等此类事务上,或许更为有益也未可知。何况如托尔斯泰所言,那刺激又会煽动一层性欲,惹出烦恼之火。如果只是为了耗费精力,相比于减少食物、倦怠悠闲,不知孰优孰劣。

当年——说是当年,其实也就是我们祖辈的年代——殷实人家的妻女,基本上一年到头都待在视线不利、光线幽暗的深闺重阁里,极少外出。据说在京都大阪的旧家中,就连入浴也差不多五日一回。而若是到了所谓“隐居上人”那样的身份,更是整天坐在蒲团上动也不动。在今天看来,那样如何能够生活,委实不可思议。不过说起她们吃的东西,也确实稀少寡淡,便如鸟食一般。白粥、梅干、酱菜、肉松、煮豆、佃煮——我至今还能想起祖母饭桌上的那些菜品。女性自有她们相应的寡欲养生法,许多时候要比活跃的男性更为长寿。

虽然有所谓“长卧有害”的说法,但如果同时降低食物的量,减少食物的种类的话,相应地染上传染病的风险也会减少。与其费时费力地计算什么卡路里、维生素,什么都不做、躺卧度日更为明智的想法也是有的。恰如世上有所谓“怠惰者哲学”,不要忘记也有“怠惰者养生法”。

今日大阪有位堪称一流的老检校[30]说,从前唱地方戏曲时,如果声音太大、吐字清晰,反而会被斥为下品。如此说来,擅长古琴、三味线的检校,在关西的确少有声音宏美的人。话虽如此,却也不是说他们更重乐器,不擅歌唱。侧耳细听,会发现声音虽然不大,但抑扬顿挫、婉转分明,余韵和情绪都能充分表达出来。只不过他们不像如今的声乐家那样节制酒色、保养咽喉,费尽心思维护嗓音。换言之,始终是以心境为尊。那样辛苦费心唱歌,就算唱了也并不愉快。到了老年,音量减弱,低沉嘶哑,乃是自然规律,因而不会刻意违逆,只想随心所欲歌唱。实际上,从本人的角度看,如果不是酒醉陶然之时取过三味线唱上一曲,便没有任何趣味可言。如此想来,即使是人不可闻的轻声哼唱,也足以自品技巧之妙,自入三昧之境。说得极端些,便是不出声的想象吟唱,也已足够了。

欧美的声乐,比起自我欣赏,更重视娱乐他人。在这一点上,总有些拘谨、吃力、做作之感。即便那音量听来颇为可羡,看到嘴唇的动作,便总感觉像是发声的机器一般,带有一种刻意感。所以可以说,要将歌唱者本人的三昧境界的心情传达给听众,他们是做不到的。不仅是音乐,欧美的一切艺术,我想都有这个倾向。

切勿误解,我绝非劝诸位做个懒人。因为世上有许多被评价为“实干家”“勤勉者”便得意扬扬的人,或者自诩为这样的人,所以我想,偶尔想想懒惰的美德——恬静,当无伤大雅。说实话,我自己虽然说了那么多,其实自身并非如此懒惰的人,至少诸位朋友大约可以证明我的勤勉努力。